宫下北看看他,轻笑一声,说道:“女人的原因占一部分,不过并不是全部,如果你觉得了解了一切才能安心坐牢的话,那我只能告诉你,有人感觉你们太吵闹了,想让你们安静一会儿。”
“原来你不过是那些左翼卖国贼豢养的一条狗,”稻本虎翁冷笑一声,不屑一顾的说道。
“而你不过是那些财团亦或是那些在日韩国人的擦屁股纸,”宫下北笑眯眯的说道,“在你的身上还没有粘上屎的时候,你看上去就像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可一旦脏污了,就再没有人对你感兴趣了。就像现在这样,你的命运不过是在监狱这个肮脏的垃圾箱里等着发臭罢了。”
“你!”稻本虎翁大怒,他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却险些没碰到上铺的铁条。
“冷静,稻本先生,没必要这么激动,”宫下北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的话,现在的情况对你来说并不是多么糟糕的,毕竟你的脾气暴躁,这里的生活或许能够让你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更多的问题。”
拿着那份杂志,宫下北从床边站起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笑道:“我回答你的问题,你问我今天是不是来羞辱你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兴趣羞辱一个一无是处的失败者,毕竟他们已经身在粪坑里了,凑上去羞辱他们除了让我嗅到恶臭之外,什么都意义都没有。”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了牢门外,随手将牢门关上,宫下北笑眯眯的最后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并借以警告我自己,千万不要成为你这样的失败者。”
离开监区,重新回到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宫下北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被阴云遮住的天空,头也不回的说道:“三游亭君,拜托你好好照看这个家伙,至少别让他死在里面,我想将来可能还有用到他的地方。”
“是,赤本先生,我会注意的,”三游亭悟紧赶两步,追到宫下北的身后,恭敬的说道。
没有继续在拘置所内停留,宫下北直接离开,对他来说,将来能不能用的到稻本虎翁这个人其实并不重要,甚至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因为就在牢房里看到这个家伙,听到他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宫下北就没有了继续对付他的心思。
现如今,在宫下北的眼里,这个日本皇民党的创始人,俨然就是个没什么前途的可怜虫,他都想不明白自己这次为什么会被送进牢房里,也想不明白自己得罪的人究竟是谁,到了现在,仍旧是没有任何做出改变的心思,那么这个人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没有价值,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威胁性了。
果然,出身暴力团的人是没什么智商的,除了自己这样的特例之外,再找一个同样的人出来,实在是有些困难,就让他在监狱里好好住上两年吧。
对以皇民党为首的几个右翼团体的打击,并没有完全驱散右翼团体们发起的街头示威活动,毕竟参与这场游行示威的右翼团体一共有十四个呢,被禁止短期内公开活动的团体并不是全部。
不过话说回来,缺少了几个主要的,同时也最为激进的右翼团体参与,剩下的那些纯粹的街头宣传右翼,已经搞不出多么大的阵仗了,每天几百号,最多上千号人的游行示威,已经吸引不到多少关注了。
在随后的大半个九月份里,细川护熙内阁正式展开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一系列政令和人事任命先后下达,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幅真的要做出改变的样子。
首先是众议院选举制度改革法案在国会获得通过,尽管在表决的过程中,国会内出现了争执,甚至有议员大打出手,而且通过表决的票数也刚刚达到标准,但它终归是通过了。
当1996年再次大选的时候,众议院议员选举的方式,将从原来中选举区制度,转变为中选举区与小选举区混合的新制度,而且候选人在竞选的过程中,也不能再接受来自财界、企业界的大额政治献金支持了。
新选举制度的推行,或多或少的会在日本政坛引发一系列的势力重组,但受影响最大的并不是目前存在的这些政党,而是那些本身不属于任何政党的自由参选人,没有政党的支持,这些自由参选人将难以获得选民的关注。
除了选举制度改革之外,细川护熙内阁在九月份里搞出来的新动作,还包括对兵库银行的调整。
在内阁实施的压力下,大藏省与中央银行暂时达成妥协,9月中旬,原大藏省理财局局长寺村信行转任大藏省银行局局长,同一天,原银行局局长吉田正辉,被任命为兵库银行新一任的社长,全权负责对兵库银行的整顿工作。
吉田正辉是带着任务前往兵库银行任职的,他需要在未来六个月内,他还需要核实兵库银行真正的财务状况,并向大藏省提交准确报告。
同时,他需要负责的工作还包括逐步关停兵库银行的一系列分支行,进行大范围的银行裁员,借此节省开支。
尽管过去大藏省一直在试图掩盖金融领域存在的巨大问题,并在一定程度上为兵库银行提供了保护伞,但这次,局势显然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细川内阁施加的压力下,大藏省与中央银行达成了默契,他们开始正式实施寺村信行提出的:分阶段、有步骤的整顿金融行业的计划,而作为日本第二大的地方性银行,兵库银行显然就是被整顿的第一个目标。
吉田正辉并不是一个人到兵库银行上任的,而是带着整整一个团队去的,这个团队中包括了来自中央银行的核算组,他们一到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存了兵库银行全部的债权账目和资金账目。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这是要玩真格的。
吉田正辉的到任,以及其随后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将整个兵库银行弄的人心惶惶,如今的兵库银行拥有员工近两万人,其海外分行与国内分行一旦关停,涉及到的裁员计划可能多达一万多人,将近三分之二的职员会被裁撤,被抛入失业者的行列。
十月初,在天气开始变的寒凉的时候,吉田正辉领导的整顿团队,与兵库银行董事局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因为吉田正辉终于把手伸到了董事局成员的利益盘子里。
作为一家地方银行,兵库银行的股份结构中是存在大量私人股份的,其中以兵库县的地方财阀为主。
而在兵库银行出现风险的过程中,银行的资产结构中,其实也不是没有良性的部分,比如说,银行现在还掌握着巨额的股票,这些股票始终在产生着巨大的账面收益。
不过问题在于,这些巨额股票产生的账面收益,与股东们的分红息息相关,所以,银行董事局始终不允许利用这些账面收益来填补银行在不良债权方面产生的亏损。
银行董事局的逻辑是:银行借贷属于公共行为,它的目的在于为那些缺乏资金的企业提供积蓄的资金,从而催发它们的火力,进而刺激经济的发展,这是于国有利的。
而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内,银行的股份分红中,贷款获利并不是主要部分,而是相当小的一部分,他们的分红主要来自于投资股票所产生的收益。
所以,不良债权造成的亏损,理应由公共资金支付。
说白了,就是亏损的部分应该由国家公共资金承担,而收益的部分归我们。
别把这当做笑谈,因为欧美也都是这么做的,比如说华尔街那些大佬们便是如此。
至于说投资股票的那些资金从何而来,根本不是需要拿出来讨论的问题。
其实,中央银行之所以屡次反对向包括兵库银行在内的金融机构注入公共资金,主要也是因为这些。
此前,在内阁工作会议上,身为中央银行行长三重满就明确表示:“在银行没有负债,并持有巨额股票账外收益、股东持续分红的情况下,注入公共资金并不合适。”
说白了,兵库银行所面临的危机,最复杂的部分就是各方面的博弈:地方财阀、央行官僚群体、大藏省官僚群体、兵库银行、兵库银行的三大股东银行,五方裹夹在一起争斗不休,谁都不肯做出任何让步。
如果揭开一重重的幕布,人们就会很惊讶的发现,实际上参与博弈的这几方,没有任何一方是真正关心兵库银行本身命运的,也没有人关心那些兵库银行储户的利益,因为即便到了十月份,兵库银行的危机也没有对外公布,公众对问题的严重性一无所知。
最初信心十足的吉田正辉,在将工作推进到十月份之后,逐渐发现了麻烦所在,他发现工作推进的难度越来越大,并且各种各样的风波开始一波接着一波的朝他席卷过来,令他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