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身子被车子刮了一下,整个人原地转了两圈,而后面朝下扑倒在地上,那位置正好挡在宫下北这辆车的前面。
“小心!”宫下北看了个满眼,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说道,他担心司机让不开,再把人给碾在车底下。
就在他喊出这一声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梁家训却大声喊道:“压过去!”
司机显然没打算理会宫下北的命令,她连刹车的动作都没有做,反倒是踩了一脚油门,同时,右手伸到腰间,看样子是要去拔枪。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是电光火石之间,宫下北就听到“嘭”的一声闷响,车前窗靠近左侧的位置出现一个蛛网状的皲裂,一蓬血从前座上溅起,溅了宫下北一脸。
尽管之前经历过生死,从某种程度上,宫下北对死亡也不是多么的畏惧,可是在这一刻,他还是蒙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找地方躲都给忘了。
“呯呯……”
清脆的响声在车厢里响起,因为空间狭小,经过拢音,这声音显得很大,宫下北的耳朵都被震的没了听觉,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的响,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两声尖啸。
从耳朵处传遍全身的痛感,也令宫下北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遭遇枪击了,这是有人要弄死他,只不过他这会脑子还有些蒙,不知道这子弹是从哪儿打来的。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他缩了缩脖子,同时就感觉到眼前一黑,似乎有什么东西挡在了自己面前,随后脸上又是一热,像是有什么液体喷在了脸上。
宫下北知道,这是血,还没等他琢磨这是谁的血,就感觉肩头一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车子一阵颠簸,宫下北的听力还没有恢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非常快,气血一个劲的往上涌,冲到头顶,拱的头两侧的太阳穴突突发跳,眼眶都有了明显的痛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像是一分钟都不到,又像是过了几年一样的漫长,宫下北感觉车子又震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人把车门拉开了,紧接着,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随即,那个原本压在他肩头的东西被挪开。
宫下北扭头看过去,就看到梁家训的脸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他正从车外挤进来,往自己的身边坐,同时,还在努力将一个横在自己前面的人往后座上拖。
视线从梁家训的肩膀侧面透过去,可以看到车窗外已经被人挡住了,而在驾驶座上,一个留着平头的保镖正钻进来。
车子很快开动起来,车外,挡住车身的保镖们就跟在车外奔跑,直到车子拐上主干道,他们才依次上了后面的车。
宫下北的耳朵正在缓缓恢复,他朝后车窗看了一眼,就看到有人正在花坛边上拖动两具尸体,是在往一辆车上拖,而在道场前的空地上,还有几辆车在飞快的开出来。
将视线从车外收回来,宫下北看了看刚刚从前座拖过来,此时正躺在自己腿上的人,车厢里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他却能摸到那黏糊糊的鲜血。
“现在去哪儿?”没有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宫下北只是沉声问道。
“送您……安……地方,”梁家训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听着嗡嗡的,像是噪音,这是耳朵的听力还没有彻底恢复的缘故。
“先去医院,”宫下北也关心他说的是什么,直接说道,“去最近的医院。”
梁家训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宫下北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道:“我说去医院,最近的。”
没有听到梁家训再说什么,宫下北只是见他拍了拍司机的肩膀。
车子明显在加速,就在宫下北的耳朵重新恢复了听力的时候,车队飞快的拐进了世田谷中央病院的地下停车场。
应该是梁家训在车上打了电话,车队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有医护等在那里了。
宫下北坐在车里,等着人将伤者从他腿上挪走,这才长出一口气。
他下意识就像用双手去抹脸,却想到自己的脸上、手上都是血,借着车外投进来的灯光看了看,身上的和服也全都是血。
车外再次响起脚步声,隐约可以听到梁家训在与河内善交谈,宫下北没动地方,他在极力回想枪击发生时的事情,隐约中,他记的是司机先中了一枪,后来貌似又替自己挡了一枪。
车外又有警笛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是啦,在大街上发生了枪战,肯定是会被警察招过来的。
梁家训低头钻进车里,小声说道:“主人,警察来了。”
宫下北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梁家训不敢再说什么,又从车里钻出去,去前座拿了移动电话,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去了。
又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感觉情绪调整的差不多了,宫下北才从车厢内钻出来,就在车门外,梁家训与河内善都是一脸忐忑不安的站着,尤其是后者,看到他下车的时候满身满脸都是血,一张脸都吓白了,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宫下北挥手打断了。
“我没事,”将河内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堵回去,宫下北朝车队后方看了一眼,在那里,三名警察被四五个黑衣人堵在队尾,双方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
“那两个枪手还活着吗?”没有理会那些警察,宫下北看着河内善问道。
“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活着,”河内善说道。
“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宫下北抬手看了看腕表,说道,“到九点钟,我要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谁在操纵,能不能做到?”
河内善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其实,不用宫下北交代,他也要去做件事,毕竟枪击就发生在他的道场门口,哪怕宫下北不怀疑他,他自己也得在最短的时间内自证清白。
看着河内善走远,梁家训迟疑片刻,说道:“主人,这次的事情肯定与河内君无关,这些天,您的行程非常有规律,我想,应该是有人抓住了这个规律,这才有针对性的安排了这次的行动。”
宫下北抿着嘴唇不说话,他并不是怀疑河内善,而是因为他现在很生气,所以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枪手的来路,然后用最凌厉的手段反击回去.
他甚至怀疑这件事与此前国松孝次遭遇枪击的事件有所关联,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就说明有些人已经开始变的不择手段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倾向。
尽管日本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宫下北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基本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如果对付普通人,用这种暴力的手段还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对付类似国松孝次,类似他宫下北这样的人,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试想一下,如果人人如此的话,那么这个国家成什么了?
“去洗一下吧,”见宫下北没有表态,梁家训也不好再说什么,今天这件事真的很危险,如果不是他以及充当司机的保镖警觉性高,如果不是司机在关键时候挺身挡了一枪,现在进入急救室的人就会是宫下北了,而这对他们整个群体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
宫下北阴沉着脸,依旧没说话,但是却迈步朝着那些医护人员所去的方向走去。
因为刚刚发生了性质恶劣的枪击事件,随同前来的保镖们都显得很紧张,他们簇拥在宫下北周围,将他整个人围在当中,同时警惕的观察着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
卫生间里,宫下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已经凝结的血糊了满脸,脖子上、胸前也全都是血,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位受伤的保镖伤在了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还能不能抢救回来。
那个保镖叫什么来着?
宫下北想了想,记不起来,类似这种事情,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关注过,记忆中,只有一张很清秀的娃娃脸,哦,还有被自己侵犯时,那副细眉微皱、惶惶不安的表情。
是啦,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遭遇如此危险的枪击,而在此之前,自己似乎并没有对这些保镖们太过关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只是将她们看做了“背景墙”,以及偶尔兴致来时的消遣道具。
梁家训那个家伙似乎也受到了自己的影响,所以他安排过来的人,都是尽可能漂亮的,身材好的。
但是今天这一幕,却是给了宫下北很大的刺激,他猛然察觉到,自己身边这些人是真的在用生命来保护他,尽管这是她们的职责,但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在生死关头还谨守自己职责的人又有多少?
在卫生间里洗了脸,将脸上和脖颈上的血洗干净,至于身上的衣服,暂时是顾不上了。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有医生等在门口了,这是来找他签字并介绍伤者基本情况的。
根据医生的介绍,伤者的伤势很重,主要的枪伤有三处,颈部一处,右胸两处,现在病院正在组织全力抢救,但是不是能够抢救成功,现在还难以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