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现实角度来看,如今的长信银行与安然公司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双方都存在着潜藏于水面之下的巨额债务问题,双方的经营者都在极力掩盖这些风险极高的债务问题,从而为各自的股东们谋取利润。
从经济学上说,公司经营的过程中往往会出现一种矛盾,而这种矛盾的出现,会促使公司的实际管理者选择高风险的经营手段,这种矛盾一般出现在公司经营不善,亦或是极速扩张的过程中。
众所周知的是,当一个公司经营不善,亦或是极速扩张的时候,往往都会伴生着大量的债务问题,也就是公司为了维持运营亦或是筹措资金展开收购,基本都会选择贷款或是举债。
而当公司的债务高到一定比例的时候,公司股东与公司债权人之间的矛盾就会凸显出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公司债券的持有人以及为公司提供贷款的银行,需要公司保证足够的现金支付能力。
在这个时候,公司每年的盈利,首先要将还债的部分扣除掉,剩余的才是公司股东们的红利回报。
如此一来,公司股东为了自己的利益,往往会选择高风险的运营方式,而考虑到公司的实际管理者,也就是公司的CEO,本身是对公司股东们的利益负责的,所以,公司的最终决策往往就会选择高风险的运营方式。
举个例子,一个公司当下的资产总价值为1亿元,而一年后到期的债务金额为1.05亿元。
现在,摆在CEO面前的投资选项有两个:一个是投资一年期国债,到期后的利率为百分之五;另一种则是投资期货贸易,一年后可能会盈利2个亿,也可能会赔的一无所有,甚至是赔的一无所有的概率更高一些。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公司股东们选出来的管理者,要在两种选择中如何抉择呢?
如果选择第一种,显然没有太大的风险,不用担心会赔钱,但是一年后卖出国债后获取的收益,仅仅能够满足债权人们需要的那一部分,扣掉这一部分之后,公司的股东们一无所有,公司的价值也归于零,所有的资产都用来偿还债务了。
毫无疑问,如此一来,这个CEO离着滚蛋也就不远了,更别说什么高薪了。
而选择第二种呢?
那就是一场豪赌,如果赌输了呢?
公司的价值同样归零,公司的股东们还是一无所有,债权人们要蒙受巨额的损失。
但如果赌赢了,哪怕收益仅仅比1.05亿高一点,那么公司就能拖延下去,股东们将会赢得公司高风险运营所带来的溢价,不至于一无所有,同时,CEO自己还能获得足够的奖金,可谓是皆大欢喜。
如此一来,对比两种不同的选择就能看出来,对于经营者来说,显然第二种选择更合适,因为不管赌赢的可能性多么小,他们都值得去搏一把,因为整个环节中真正的风险,其实都是由债权人承担的。
从这个例子中就能看出来了,为什么安然公司要隐瞒自己真实的财务状况,为什么长信银行一直拖着不肯破产。
对于宫下北他们这类长信银行的股东来说,只要银行存在一天,负债状况隐瞒一天,他们就能从中获得收益,这份收益可能来源于储户的存款,也可能来源于公共资金的流入,总之,只要银行一天不破产,他们就能赚一天的钱。
而相比起长信银行来,安然公司的情况显然更严重一些,他们同样是负债高企,但只要真实的财务状况不曝光,再加上从实业转向金融领域,凭着他们做出来的良好盈利状况,就不用担心吸纳不到投资,准确的说,就不用担心骗不到钱。
所以,这又引出了经济学中另一条定律:一般企业都具有扩大负债的倾向,且当负债达到一定比率时,又都具备隐瞒真实负债的动机。
因此,宫下北以及长信银行的一干股东们需要隐瞒银行的不良债权问题,让所有储户们都认为银行的一切运转良好,他们的储蓄款没有任何问题。
要让银行局认为银行的不良债权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只要再注入一笔公共资金就能解决危机。
而安然公司同样也是如此,他们需要作出虚假繁荣的局面,让投资者、债权人以及潜在的客户们认为,公司的盈利状况颇佳,所有人都可以将自己的资金投入进来,赚取丰厚的回报。
在宫下北的前世,安然公司破产之后,美国政府对安然公司的财务欺诈罪案展开了长达数年的调查,但调查的核心始终是以公司首席执行官杰弗里·斯基林为主,却对公司的创始人、前任首席执行官肯尼斯·莱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至于安然公司的股东,更是成为了受害方,不用为罪责承担任何责任不说,事后还获得了大笔的赔偿。
所以说,安然公司的罪行是与始终监控着公司运作的股东们没有关系的,一切罪行都归咎于公司的经营者,也就是高管们,同样的逻辑,将来长信银行破产倒闭,责任也不会是宫下北他们这些股东的,而是属于银行高管们的。
不过,类似责任归于谁这样的问题,显然都是后话了,就目前来说,宫下北还没打算让长信银行那么快倒闭,他还想挣扎一下, 或者说他还想等等看,看看这家银行是不是还有挽救的余地。
现在来看看安然和长信这两家企业,前者就是个借债人,自身存在着巨额的债务,并因债务而导致了资金链的紧张,为了避免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导致企业直接破产倒闭,这家跨国性的巨型企业选择了弄虚作假的方式,掩饰债务、虚报营收,从而以亮眼的盈利数据,吸引更多的投资者,借贷更多的债务。
更多的债务,又会反过来吞噬公司更多的盈利,从而造成公司经营的进一步恶化,这使得债务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导致公司实际效益曝光的那一天,整个公司一夜破产,根本没有挽回的机会。
后者,也就是长信银行,它本身其实是个债权人,它的最根本问题,是手底下有太多安然公司这样的借债人,这些借债人都属于驴粪球子外面光的那种企业,就是表面看着经营状况良好,具备足够的偿债能力,但实际上,它们借走的资金已经没有还回来的可能了。
众多这类不可能要回来的不良借款,成为了长信银行身上的负担,同时,也等同于是长信银行自己背上的债务。
对于现在的长信银行来说,为了避免自身破产倒闭,它就必须掩盖这些不良贷款的存在,甚至要让外界的投资人产生错觉,那就是银行的经营状况良好,存在借贷关系的客户们都有清偿债务的能力,从而吸引更多的储户和投资人。
对于前者来说,现在要想掩盖债务问题还不是什么难事,这一方面是因为这家企业实力雄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它的背景复杂,凭借其与美国民主、共和两党的复杂关系,在它的问题没有彻底曝光之前,没有人会去调查它。
而对于后者来说,现在的麻烦却已经走到门口了,因为在美国某些势力的推动下,国际清算银行正在清查它的账目,如果不采取一定对策的话,长信银行的不良贷款问题就隐瞒不了多久了。
所以,在通过前世记忆联想到安然公司的问题后,宫下北首先想到的一个问题,就是计划在长信银行与安然公司之间建立某种联系,来规避目前国际清算银行对长信的调查。
国际清算银行是一家由数个国家的中央银行组成的国际性金融组织,其中真正说话的人,其实还是华盛顿。
而此次国际清算银行之所以对数家日本银行进行债务清算,其根本目的并不是为了整顿金融秩序,而是为了向东京施加压力,迫使其在一系列商业谈判中让步。
作为长信银行的股东,宫下北是没有能力迫使国际清算银行做出任何让步的,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但他没有那样的能量,并不意味着别人也没有这种能量,比如说安然公司,宫下北相信他们肯定是能做些什么的。
前世的时候,安然公司破产案牵涉到的丑闻,可不仅仅是安然公司本身,在随后世通公司也宣布破产后,安然公司的债权人团体卷土重来,将包括花旗银行、摩根大通、巴克莱银行、美林银行等十家美国银行,以及两家大型法律事务所告上法庭,因为这些银行和法律事务所,都参与了安然公司的财务欺诈。
最终,在旷日持久的法庭对峙之后,这些银行都相应的做出了一些补偿,其中赔偿最多就是花旗银行,这家银行掏了20亿出来,目的主要是为了平息事态。
所以,说白了,安然公司的破产案,其实就是华尔街大佬们的一场盛宴罢了,杰弗里·斯基林?
他一个CEO怎么扛的下这么大的事情。
而宫下北的计划,就是要依靠安然公司的影响力,来帮助长信银行规避这次来势汹汹的债务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