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赐第一次见到周沐的场景,无关风月,也无关浪漫,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狼狈不堪。
那天是他十六岁生日,卢家大摆宴席,自然请了许多人,其中就包括了周家。
那一年周竞还没有与周沐家减少联系,所以那时是周家俩姐弟出席的生日宴。
十六岁的生日算不上大,但对于卢赐来说,每一个生日他都要办得盛大,倒不是他性子爱炫耀,只是因为他喜欢热闹。
他原本计划在生日宴上听曲儿看戏,只是不知道为何,表演的名伶一抛水袖,燃上了烛火。
名伶见过大场面,但水袖着火也是第一次见。
她当下就紧张地乱跑,水袖所到之处都燃起了微弱的火焰。
生日宴有种将要变成火灾现场的节奏。
宾客见状也慌乱了起来,厅内有尖叫声,有泼水声,还有奔跑声。
十六岁的卢赐没见过这场面,他心里害怕,可又要面子,还要撑场子,不敢表现出来。
“慌什么慌什么,小事情而已,找人灭火不就完了吗?愣着干嘛?灭火啊?”
总之不熟悉他的人是听不出他声音里的颤抖的,至少周竞事后说估计没人听出来。
但这个时候不论是谁来指挥都会出现些意外。
乱窜的宾客也不顾面前的人是谁,直接往卢赐身上撞,卢赐被撞倒在地,手心斜擦地面,一阵痛感来袭,他翻手一看,血珠在皮肤擦破的地方渗了出来。
他看着鲜血淋漓的手出神,甚至都忽视了自己身后有火苗在跳跃。等他反应过来,火苗已经跃上了他的后背,将他华美的衣裳烧出了一大个洞。
后背上的灼烧感终于让他回神了,这会儿他也不要面子了,连滚带爬地起了身大喊救命。
卢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周沐见面的。
周沐端着一铜盆的水,火急火燎地朝他跑来,水装得太满,洒出去了不少,但还是满满一盆。
“哗——”
水越过他的眼帘,径直浇熄了他后背的火焰。
他的衣服和他的头发一样的湿。
卢赐透过他额前湿漉漉的碎发,看见了模糊不清的倩影。
他抹开眼前的迷雾,看清了熄火的人。
她长着一双狐狸眼,紧抿着双唇,她分明没有说话,可他还是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些摄人心魄的味道。
他在心里感慨,这谁啊,真好看,怎么那么像救世仙子呢?
周竞拍了一下卢赐的脑袋,语气不耐烦道:“你盯着我表姐看不怕我姑姑骂你?”
卢赐将湿成几绺的头发往后一抚,清了清嗓子,“哦,表姐好。”
“你好,我叫周沐,你和周竞一起喊我沐表姐就好。”
那一年周沐二十二岁,正值青春好年华,勾人的狐狸眼笑意盈盈,就连声音也带着欣喜。
事后卢赐再回忆起他们初见的场景,他觉得他实在是太狼狈了,不仅狼狈,还太幼稚了。
竟然耍帅地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撩,他明明记得前段时间,班里还有人说他脸长,刘海撩起露出额头的模样丑得要命。
他想,完了,她不会觉得他丑吧?
周沐只是来参加生日宴的,没过几天就要回北方了。
卢赐得知后想方设法要跟去北方,被周竞知道后得到了一顿嘲笑。
“你去北方做什么?不会是对我表姐一见钟情了吧?”
年少气盛的少年敢作敢当,一见钟情就是一见钟情了。
“你知道还问?快告诉我你表姐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有没有什么爱好?”
周竞一摊手:“我不知道啊,我和她一年来往不上几次,不过我劝你放弃吧,我听说我姑姑最近在给她物色良人了。”
卢赐一蹦三尺高:“我不就是那个良人?”
周竞被这话吓得险些呛到:“卢赐。”
“干嘛?”
“你才十六岁,我表姐二十二了。”
卢赐瞪眼:“你嫌你表姐老?”
周竞扶额:“你有没有想过我姑姑看不上你。”
这倒不是周竞胡说,他姑姑要找,肯定是找一个年纪相当的,怎么可能找一个比周沐小六岁的男子?
更何况这男子还是卢赐这种不着调的。
给周沐物色对象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卢赐没跟去北方,但卢家在北方也算有些人脉,打听些事情做些小花招也不是不行。
次年五月,北方传来周沐要与某报社创办人订婚的消息,据说订婚宴将在七月举行,事情仿佛就要尘埃落定了,就连周竞也在六月底准备动身前往北方参加订婚宴。
可惜的是在七月上旬,男方失足落水,人在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才救了回来。
只是男方醒后仿佛中邪了一般,说自己一心想要前往不列颠攻读医学,目前没有订婚的念头了。
周沐的第一次订婚,就这样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