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桌上备了早膳,楚倾辞坐在首位,见到的人也不过是简单的抬眼瞧了眼。
没有过度热情,也没有杀意,似乎还因为昨天的事情对徐闻有着隐隐的厌恶。
这样的态度,倒是很正常。
徐闻也稍稍的放下了一些心,跟着梦菲妍坐下,拿起筷子吃早饭,余光则是关注着楚倾辞的一举一动。
三人各怀心思,皆是食之无味,很快就结束了无意义的饭局。
楚倾辞开门见山:“菲妍年幼,既然徐公子自称妖主传人,那么,应当不介意再次进行确认吧?”
传人个鬼!他才不是什么鬼传人!
但这话徐闻才不敢说出口,只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意,反正小妖后与冰柔也已确认了。”
梦菲妍听着徐闻在称呼上的不同,难免有些吃味,不悦的绞起手指。
“既然如此,那再验证一次,也不是什么问题。”楚倾辞笑笑,“事关妖族大事,公子见谅。”
“自然。”徐闻颔首,心中却已经开始思索逃命的路线。
本来秦若曦在,他自然不怕这事,但现如今,他该如何?
思绪翻涌间,他忽然想起,自己既然吸纳了妃冰柔与梦菲妍的阴元,两股功力尚未被彻底消化,或许可以以此来蒙混过关?
虽然不曾实验过,但如今的场面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徐闻下了决定,于是偷偷调动体内的力量,自丹田中涌出的两股阴柔功力虽然是依托于御奴心法,但只要小心些,应当能混过去。
再者……徐闻看向楚倾辞,等下借口展示功法,与她肌肤相处就有机会种下奴印,这样即便他身份败露,也不必担心了。
“那么,大妖后,我们就开始吧。”徐闻向她伸出手,“我们掌心相握,我将功力传与你分辨,如何?”
还不等徐闻再劝,楚倾辞就将手递过去,另一只手却在身后掐诀,准备随时将徐闻斩杀。
功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她的体内,这功法至阴至纯,的确是妖族所修功法,虽然不如她们的纯粹。
但徐闻是人族,就像冰柔那般,所修功力稍有偏差,也很寻常。
更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曾感觉到徐闻的恶意,以及任何御奴心法被催动的迹象。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么?
楚倾辞暂时将怀疑放下,收回手,对着徐闻道:“并无异样。”
听闻此言,徐闻缓了口气,随即找了个借口离开。
“姐姐,出什么事了么?”梦菲妍担心道。
“诶~~”楚倾辞揉着额角,“近来诸事,我总有些不安的感觉。这徐闻,定然不会如瞧上去这般简单。”
梦菲妍咬着下唇,不再言语。
逃出生天的徐闻找了个隐蔽的角落,靠在墙上大口呼气,“太操蛋了!这他娘……刚才我还想种奴印来着,幸好忍住了。”
刚才就在徐闻想要催动御奴心法的瞬间,那股恶寒立刻爬上背脊,吓得一个激灵的他瞧见了楚倾辞藏在背后的手,立刻就按捺住了心思。
他怎么就忘了。楚倾辞可比梦菲妍的修为更高,心思也更加深沉,但凡他真的下手了,那如今应该已经入土了。
幸好幸好啊~劫后余生的欣喜让徐闻放松了不少,近期他的直觉越来越准,应该是快要突破了。
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控制赵神月,再次夺去她的阴元,功力再精进些就不用惧怕楚倾辞了!
等到了那天,他一定也要给楚倾辞三通!再让梦菲妍和冰柔在一旁侍奉!
与三女共赴巫山的畅想让徐闻升起更大的动力,哼着小曲走回自己的院中,破天荒的开始了打坐修炼。
飞鸟高悬院落之上,一声清鸣响彻天际,将视线投向远处四四方方的宫殿。
宫门外,围着嚎哭的肝肠寸断的百姓,他们衣衫粗陋,打满补丁,面黄肌瘦,麻秆一般的双腿好似难以支撑身体一般。
“求天女做主啊!!!大赤王草菅人命!!”
“求天女为我们做主啊!!”
嚎哭声与哽咽的呼喊混杂在一处,回荡在宫门口,守门的官兵向来见惯了生死,却也是头一回听到这般凄厉的诘问。
“啪!”天女殿内,大赤王将一枚茶杯摔碎,脸上的横肉因为怒火而颤抖,“反了反了!这群贱民!竟敢如此叫嚣!实在无法无天!”
“皇叔!”天女坐在首位,好整以暇的品着茶,责怪道,“您不应当留下把柄,将那些尸体埋在院中。”
“废话少说!你定要给我个章法!”大赤王呵斥道,“立刻将门外那些刁民给关入大牢!”
“大牢?!皇叔,你真当这是你一人的天下?!王法不可违!”
天女柳眉倒竖,但又叹了口气,似是无奈的道,“皇叔,这可不是先前那些寻常事情,这足足百人之中,还有官眷啊!”
“那又如何?!不过凡夫俗子,竟要我为他们偿命?!”
“诶~~”天女摇摇头,似是苦恼极了,按住额角。
恰在此时,门外侍女来报,“天女,太师殿长老来了。”
不等回复,一身青衣的林长柏就大步跨入殿内,纵然经过岁月洗礼,已然不再年轻,但周身的气度不凡,不怒自威。
“清舞。”林长柏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这般气势,大抵是来兴师问罪的,“此事为何还未处理妥当?!”
清舞抬眼看向两侧的侍女,将他们挥退,等到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才开口道:“父亲应当知道避嫌二字。”
天女乃是太师殿长老所生之事,在皇室间并非秘密,却也是要遮掩一二的。
近几年来,不只是大赤王行事越发的过分,太师殿也同样的高调,强抢民女奸杀掳掠的事情层出不穷。
每每出了事,就来让清舞掩盖。
欲使其灭亡,比使其疯狂。
她并非皇室血脉,因此百官贵族定然更属意大赤王继承大统,但是现在嘛……
清舞看着面前的两人,只怕这二人还只以为这与奸杀民女无异吧。
“此事非比寻常,长老应当明白,并非清舞不愿相助,实在是……压不下了。”
天女叹息着,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傅”字,“傅宰相与天姥山、羽化圣地皆有交情,他的未婚妻失踪四年,傅宰相情深不移,至今未曾娶亲。”
“而他的未婚妻,是北疆镇国侯的幺女!”
林长柏也是一愣,他知晓大赤王行事无端,向来不计后果,尤其傅淮安这人向来与他不对付,数次弹劾大赤王所作所为。
当初傅淮安的未婚妻失踪,歹人只将其贴身衣物送回,林长柏就知道是大赤王做的。
谁成想此事居然与北疆镇国侯相关?
北疆的宝器难得,各门派都曾受过恩惠,这回的确难以善了了。
“他北疆的镇国侯!难道就能在我大赤地界这般放肆?!”大赤王怒吼,指着自己的眼睛道,“那娘们就是他们派来的!这笔帐如何算?!”
林长柏也有所耳闻,那刺客来的蹊跷,正是选拔风华神女之时,各国各派齐聚京城,十有八九便是镇国侯得知真相派来的。
本身林长柏就对大赤王这个蠢货很是厌恶,如果不是需要扶持他来控制大赤朝廷,这样的蠢货早就该死了!
“大赤不能认下这等无端的指控……你明白么?”
无端指控,意思是让她找个替罪羊,把大赤王摘出去。天女低着头道:“是,清舞会尽力。”
“如此便好。”自己的这个女儿向来是被他掌控在手心里头的,林长柏斜睨大赤王一眼,就离开了。
他可不想和这个蠢货待在一起!
而林长柏刚踏出门口,就听见宫门口一阵骚动,惊慌失措的侍女跌跌撞撞的跑来,浑身是血,神色凄惶,摔倒在门口,伸出手指向着宫门方向道:“天,天女!先皇后……先皇后在宫门自缢了!”
“什么?!”三人一同惊呼,赶忙前往宫门。
只见宫门口不再仅仅是百姓,还有各门派人士……以及北疆镇国侯。
地上飘满了纸张,上面是字字血泪的控诉,将太师殿和大赤王的所作所为写的清清楚楚,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则是:太师殿挟持皇室血脉,对天女洗脑,谎称其并非皇室血脉。
这些控诉并非不曾有人质疑过,若是往常,很简单就会被压下去。
但是现在,各门各派齐聚,各国使臣也汇聚一处。
林长柏捏着纸张,指节发白,阴毒的望着吊死在宫门上的妇人,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到了站在更高处的天女。
神姿高彻,立在高台上,眼中满是不屑,好似在俯视他这个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