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杀追兵,鹭眀鸾甚是满意,领着众军在林后等待,只闻蛇信声响,一名妖娆美妇娉婷而出,手中正提着一具天众尸首,此女正是螣姬。
鹭眀鸾亲自相应,赞道:“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螣姬能够将补天暗杀术运用至这般境界。”
螣姬将尸体丢掷在地,淡淡地道:“过奖。”
鹭眀鸾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道:“将这厮首级斩下,挂在城墙示众!”
赤狮应了一声是,提着大环刀将天众首级阁下,拽住其头发拎在手中。
就在刚斩下首级之时,一股阴风席卷而来,伴随着声声诡笑,一个怪人出现,长着小脸颊、红肩膀,一双眸子闪着阴霾邪光。
鹭眀鸾眉宇间泛起一丝不悦,哼道:“夜游神,你来此有何目的!”
那怪人正是煞域十大鬼王之一,夜游神,只见他笑道;“小人奉吾主之命特来同龙麟军的诸位履行约定。”
龙辉离去前已经将约定之事告知,鹭眀鸾倒也不觉意外,但却不愿对方占个大便宜,说道:“尸首给你无妨,不过我已经下了斩首级的军令,脑袋不能给你!”
鹭眀鸾久居煞域,对他们炼尸兵之法甚是熟悉,尸兵的弱点便是头,只要将尸体的脑袋砍下来,尸兵就练不成了。
夜游神皮笑肉不笑道:“军令如山,鹭娘娘也有自己的难处,小人拿走下边的尸体便成了,至于林子里那些西域兵将的尸身……便有小人替娘娘打扫了。”
鹭眀鸾玉容一沉,转身拂袖,率众离去。
回到金陵,鹭眀鸾直接去见洛清妍,将战况详细道出,听得洛清妍是眉开眼笑,抚掌赞叹:“师妹真是好本事,要不是有你,姐姐可要手忙脚乱了。”
鹭眀鸾笑道:“姐姐客气了,要不是姐姐定下战略,小妹哪有机会一展身手。”
洛清妍亲昵地拉她在身边坐下,说道:“妹妹之战术果断而狠决,有你在我身边,妖族的实力才能发挥。”
昨夜一战,虽说未伤及苍孁根本,但却是沉重地打击了士气,这南墙毁,精兵败,猛将亡令得帅帐内弥漫着一股沉重。
帅帐主位端坐一武官,正是西域军副帅,亦是昊天教副教主,沧释海。
张焕雨因苏明一战身负内伤,故而此次战役由沧释海全权负责,也或者说是沧释天开始将兵权移交给自己亲属。
帅位之外,各路部将和官员已经入座,靳紫衣和尹方犀亦是位列其中。
沧释海眉头大皱,脸色铁青,询问下属道:“昨夜一战,我军伤亡如何,速速道来!”
部将回禀道:“昨夜偷袭的敌军约莫三千人马,我军损伤主要是在城外,一共减员三万六千人。”
沧释海目光射出怨毒之火,冷笑道:“好啊,我军又被对方来了个以少胜多,你们这些将领可真是好本事啊。”
那个部将吞了吞口水道:“回禀副帅,我军将士除了被贼军杀害,还有不少是被压死、炸死或者烧死……”
“够了!”
沧释海大喝一声道,“你还嫌我不够烦是不是!”
部将顿时噤若寒蝉。
尹方犀和靳紫衣两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似乎看不起这拿手下出气的副帅。
沧释海似乎也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心中暗骂道:“两个酸书生,大哥迟早要铲平儒门,看你们还能得傲多久!”
靳紫衣淡淡地道:“副帅若无其他事,靳某先去处理手头杂务了!”
说罢头也不回拂袖离开帅帐,尹方犀道了一声告辞也离开,沧释海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胸腔几乎要被怒气给撑爆。
“全部给我滚出去!”
沧释海拍案大骂,将帐内众将赶了出去。
望着空荡荡的帅帐,他心情稍微平缓,但心中却有了几分埋怨:“大哥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好端端的睦州不打,偏偏要死磕金陵这块硬骨头。”
疑惑未消,却闻脚步声由外传入,沧释海颇为不悦地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没事别来烦我!”
话音未落,却闻轻轻淡笑响起:“副帅火气不小嘛。”
沧释海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颤,急忙起身相迎,只见一名道者负手在后,缓缓踏入帐内,正是沧释天之分身——神渊。
沧释海拱手道:“愚弟无礼,还请兄长恕罪。”
神渊道:“为兄知你败了一阵,怕是对为兄的决策颇有怨言。”
沧释海垂首道:“愚弟不敢。”
神渊笑道:“你我兄弟血脉相连,你心里想什么我这做大哥的还能猜错不成。”
沧释海只觉手脚冰寒,冷汗直冒。
神渊叹了口气道:“朕之所以屯兵苍孁,便是要对金陵采取雷霆手段。”
沧释海道:“但是……金陵尚有阵法守护。”
神渊露出一丝诡异,说道:“你可还记得云踪生前提及过一门法术,名曰聚阴逆阳阵。”
沧释海点头道:“当初妖族试图以六阴凶元突破天罗阵,可是却被这阵中之阵反算一把,险些亡族灭种。”
神渊露出一丝阴沉的笑意道:“释海,你以为朕牺牲一个分身潜入金陵,就是为了跟姓龙那小子套几句废话吗?”
沧释海恍然大悟,不禁赞道:“皇兄果然神机妙算,愚弟叹服。”
神渊笑道:“既然已经得知,那便给朕打起精神来,重振军容,荡平金陵,剿灭逆贼!”
乌原水草丰美,地形平坦辽阔,正是牧马良地,在广漠的草原上耸立着一座峻岭,名为绝影山,山高百丈,易守难攻,便是天马山庄所在。
绝影山下的大草原热闹非常,牛马花红,酒肉乐器满载于道,不少男女衣衫鲜丽,说笑不禁,三五成群,朝天马山庄方向走去。
孟轲等人扮作祝寿客商,混入人群,他们顺着人为修筑的石阶山道登上山顶,只见一座庄园,门大墙高,柳林环绕,粉白围墙曲折如带。
走得近了,但见庄前聚满了人,黑白两道、武林官场、三教九流皆有,守门弟子是来者不拒,纷纷迎入庄内,极为热情好客。
孔丘低声问道:“杜姑娘,天马山庄这般来者不拒,若是什么人都混进来吃白饭,岂不是大煞风景?”
杜娇道:“天马山庄处于在西域和北疆交界,人烟本来就稀少,这些除了附近的百姓外,便是从中原地区赶来的客人,加起来的客人也就两三千人,区区几顿饭山庄还是担当得起。”
乌原其实是一大片地域,并非单纯的一座城池,这儿的居民生活习性与草原相似,除了少数几处有良田的地方外,其他人都是以放牧为生,居无定所,天马山庄附近便是一片千里大草原,牧民四处放牧,就算有要来贺寿也得走那么七八天。
随着引路仆人,宾客们陆续走入琼花园,院内大摆筵席,婢女仆人端着酒菜穿梭在其中,院内风景亦是美不胜收,花红柳绿,碧湖雅阁,奇石假山,应有尽有,几乎可比得上御花园了。
一个仆人走到孟轲等人跟前,做了个辑道:“几位客人面生得很,不知是来自何方宝地!”
孟轲应道:“鄙人董梁,河东人士,最喜宝马,得知杜庄主寿辰特来观礼,希望能有机会求取贵庄所驯养之良驹。”
在来山庄之前,孟轲早已跟杜娇商议好了,他们就装作慕马而来的客商,因为天马山庄每年寿宴有不少客人是抱着求马之心而来,正好可以隐藏众人的身份。
仆人道:“原来是董大爷,这边请。”
仆人将孟轲等人引入西面宴席,众人入座后,孟轲低声询问杜娇:“杜姑娘,方才那名仆人可是庄内之人?”
杜娇微微点头道:“是的,那些贼子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把山庄攻下,而且激战是发生在内院,很多仆人都不知道真相,所以他们才没有急着灭口。”
慕容熙与她心意相通,便将她剩下的话补全:“当日袭击的贼子武功极高,直接避开了外围的弟子,闯入内院,杜庄主一家三口正好在用饭,便被他们给制住了。”
孟轲低声道:“看来得想办法进入内院,不然的话很难找到庄主夫妇的线索。”
这是素荷珺向孟轲使了眼色,孟轲顺着妻子眼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林荫道上有一身着武士护院袍的男子正在巡视,此人面色蜡黄,眼藏阴邪,手脚带着钢铁护具,这些护具极为特别,双脚的护具覆过膝,双手的护具极为精细,将手指都给盖住,更有指间关节,就像是生了铁手铁脚一般。
孟轲低声道:“此人气息严密悠长,显然是内外兼修的高手,绝不会有如此病态的蜡黄肤色,他一定是带了人皮面具。”
素荷珺传音道:“妹子,你们山庄可有这名护院?”
杜娇摇头。
孟轲道:“十有八九是昊天教安插进来的爪牙。”
素荷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贝齿,道:“夫君请宽心,待妾身试他一试!”
孟轲本不欲同意,却迎上妻子近乎恳求的目光,心不由一软:“罢了,你千万小心。”
素荷珺微微点头,缓缓起身,提着一壶酒,装作到四周观赏景色的模样,不露声色地朝那个铁手人走去。
铁手人眼观八方,见有人逼近,顿时生出警惕。
素荷珺朝铁手人行了个礼道:“这位兄台面相奇特,定是不凡之人,小弟河东梁武城这厢有礼了,敢问兄台名号。”
素荷珺此刻身穿儒袍,化作男子,左手持折扇,右手挽酒壶,她本就是天生丽质,如今装成男子自有一股俊朗之气,堪比王孙,再加上夫婿乃儒门俊才,受其影响,她一举一动都有几分儒雅之风,此刻即便提着酒壶也不似粗鄙之人,倒真像是个风流倜傥,赏花弄月的雅公子。
铁手人看了她几眼,也暗自叹服她的风度,便收起敌意,说道:“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在下不过一介护院武夫,身负守护山庄职责,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此人对答不卑不亢,绝非一般匹夫,素荷珺更是坚定心中想法。
“呵呵,是小弟孟浪了,兄台莫怪!”
素荷珺赔礼道,说话间她装作失手丢落酒壶,只看那个铁手人反应极快,嗖的一下便将酒壶接住,递还素荷珺,说道:“公子小心。”
素荷珺感激地接过酒壶,笑道:“多谢。”
铁手人道:“宴席还未正式开始,公子可在琼花园内散散心,这天马山庄虽然偏僻,但风景也算别具一格。”
素荷珺行了个礼,便在院内随意走了一圈,心忖道:“这琼花园宾客百千,人来人往,昊天教绝不会将人关在此地,而且他们也知道杜妹妹逃脱,想必已经将庄主夫妇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要寻之恐怕更加困难。”
她绕了一圈后,回到席间。
孟轲等人立即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素荷珺口出惊人之语道:“那人双手已经断了,所以才安上一对铁手。”
孟轲蹙眉问道:“荷珺,你是如何下此定论?”
素荷珺道:“我方才故意落下酒壶,那人伸手接住,在他铁手接触酒壶的瞬间,我听到铁手响起的声音甚是清脆,想来里边是空心的。”
孟轲点头道:“说的甚是,看来此人的双脚也是假的。”
杜娇奇道:“既然铁手是假的,他怎么接住酒壶?”
慕容熙道:“那对铁手做的就像真的一样,就连手指都栩栩如生,只要将内力灌入铁手的空隙处,便可以跟真手无疑。既然双手已断,那么双脚想必也是假的。”
素荷莙道:“虽说是假肢,但铁器坚硬,其攻击力反倒更强。”
孟轲低声道:“针无两头利,他虽能以内力控制假手,但消耗也更大,来日与之交手只需避其锋芒,游走缠斗,胜之不难。”
就在众人低头商讨之时,忽然听见仆人拉长嗓子道:“慕容世家,北城世家两大世家家主驾到!”
慕容熙和北城露脸色倏然一变,眼中闪出慌乱神色。
孟轲问道:“二位何以如此惊讶?”
慕容熙哎呀道:“嗨……此事说来话长。”
孔丘见他言辞闪烁,便问道:“慕容公子,你该不会没有告诉令尊事情始末吧?”
慕容熙叹道:“那日,小辣椒是秘密来找我的,我一听说这事情后,立即带她去找龙辉,根本来不及跟老头子说。”
北城露也苦笑道:“三少他虽然告诉我真相,但他让我保密,所以我也没告诉家母。”
孟轲恍然大悟,低声道:“我终于明白那个西贝货为什么照常举办寿宴了,原来是要将慕容和北城诱至乌原,进而吞并两家!”
慕容熙和北城露脸色倏然一僵,便要去拦路,却被素荷莙劝住:“二位且冷静,对方既然敢在杜姑娘逃走的状况下举办寿宴,还邀请两大家主,一定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你们这般冒失地冲出去,反而是自投罗网!”
慕容熙和北城露暂且冷静下来,不由将目光投向孟轲,毕竟他是众人之主心骨,孟轲沉吟片刻,暗忖道:“好一个沧释天,这张网撒得实在够大,先侵吞天马山庄,然后再借寿宴为名,引来两大世家家主,只要在控制住两名家主,进一步谋夺其家业,即可增强实力,又能给龙鳞军后方埋下暗手……这毒计真是步步紧扣!”
这时杜娇咬唇道:“我不能看慕容伯伯和北城伯母入险,我现在就去揭穿他们!”
孔丘苦笑道:“姑娘请冷静,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天马山庄已经易主,就算杜姑娘你现身,他们也可以矢口否认,说你是妖族幻术变出来的假货,然后不给你任何开口机会直接将你拿下。”
孟轲说道:“师弟所言甚是,从昊天教拿下天马山庄开始,他们便已经处于绝对优势,这次寿宴,无论慕容北城两家来还是不来,他们都是稳赚不赔。”
山庄易主,寿宴藏杀,再加上沧释天把持天下大权,无论事态向那个方向发展,他都可以从容应对——两家若从杜娇口中得知真相,要么不来贺寿,要么就揭穿他之阴谋,第一种情况他完全没有损失,若是两家选择第二种,那他便可以顺水推舟,命令假庄主怒斥两家,然后再给他们扣上一个串通逆贼的罪名,从而名正言顺地夺取两大世家外围的产业;要是两家没有得知真相,必会来贺寿,那事情就更加简单好办。
由于两家一直处于中立,不许自家子弟参与这场风波,使得慕容熙和北城露不便将事情告诉家长,从而弄巧成拙,令得昊天教平白获取了一份大礼。
只见园外走入两支贺寿队伍,敲锣打鼓,挑担背盒,领头者一男一女,男子年约四十开外,生得俊朗清奇,相貌与慕容熙有五分相似,正是慕容家之主——慕容霄汉,女子年约三十七八,成熟端庄,清丽高雅,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富贵风姿,正是北城家主母,姚晴茹。
“两位家主光临寒舍,让杜某情何以堪,招呼不周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这时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迎了过来。
杜娇看到此人,两眼冒出怒火,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慕容霄汉回礼道:“杜庄主客气了,慕容霄汉以此薄礼恭祝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姚晴茹也颔首道:“妾身来得匆忙,礼数难以周全,还请庄主恕罪!”
假杜天云笑道:“江南如今正值战乱之秋,两位不惜战火阻挠,千山万水来到我这苦寒之地,杜某感激万分!”
说罢伸出手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迎两人进入宴席,并亲自带他们坐入主席。
两大家主入庄,宴席也随即开始,仆人端菜,俏婢斟酒,宾客们开怀大饮。
那个假杜天云一桌一桌地去敬酒,众人也起身迎接,贺寿祝辞络绎不绝,假庄主呵呵笑脸,礼数周到。
当他行至孟轲那一桌时,若不是慕容熙以心念传音安抚杜娇,她恐怕早就掀桌子跟那西贝货拼命了。
敬酒一轮后,假庄主回到主席跟慕容霄汉和姚晴茹对饮,而孟轲等人已经是毫无胃口,心急如焚。
待宴会散去之后,山庄又安排宾客入住厢房,北城和慕容两家则入住东面的贵宾房,其余宾客则住在西面厢房。
孟轲等人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也就顺从山庄安排,住进了西面厢房。
孟轲一行有六个人,每两人一间屋子,孟轲与孔丘一屋,而慕容熙与北城露已有婚约,故而也住一间,杜娇虽心系慕容,但并未订婚,所以就跟素荷莙一屋。
到了半夜,北城露实在忧心母亲,便对慕容熙说道:“三少,我要去见娘亲,你随不随我一块来?”
慕容熙想了想,说道:“我也放心不下我家老头子,咱们一块出去吧。”
北城露道:“嗯,咱们小心点,别惊动他人。”
于是两人便换了一套夜行衣,趁着夜色掩护潜入东厢房。
两人暗施轻功跃过墙头,却见远处隐约有人影行走,两人立即闪身躲入草丛中。
稍微探头去看,走来之人正是那个铁手怪人。
铁手怪人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观其走路步态和呼吸方式,应该也是一个高手。
铁手人跟那修长男子对视了一眼,暗中交换了一个意见,便朝这边走来。
他们每踏一步,内力便提一分,正是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动手的征象。
慕容熙和北城露心头一敛,不由得握紧拳头,只待他们走来便施加雷霆一击,虽说有着行踪暴露的危险,但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五步……对方越来越近,慕容熙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沉稳悠远,严密细长,正是内功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
慕容熙和北城露的毛孔蓦然一闭,暗聚内力,便要暴起伤人,却不料一道黑影从铁手人的身后闪电掠过,快得毫无征兆,就像是平白出现一般。
若不是亲眼所见,慕容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间竟有如此疾迅的身法。
飞掠的身影似乎有意挑逗铁手人和修长男子,本该是来无声息的轻功,却故意踏出声音,两人立即回头喝道:“谁!”
那道黑影瞬间奔出东厢房的院子,他们立即追了过去。
慕容熙和北城露松了口气,正在犹豫要不要去见父母。
北城露蹙眉凝想片刻,始终是放不下母女亲情,便说道:“三少,我去找我娘亲。”
慕容熙叹了一声道:“罢了,我也随你去,待见过伯母后,我也要跟老头子见面。”
他们达成一致后便要起身,却闻身后传来破风之声,慕容熙立即回头,伸手一捞,抓到一张纸条。
北城露也是奇怪,便让他打开,只见纸条内如此写着:“主宴藏毒,两家遭擒,李代桃僵,切莫再探,望君谨慎!”
两人更是震惊万分,慕容熙沉思片刻,叹道:“此人似乎并无恶意,六妹,这种情况下还是小心为妙吧。”
北城露阖目凝想,最终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回到厢房,两人立即将事情告之孟轲。
孟轲说道:“我若没猜错,他们最少有两个人,一个故意引开那两名高手,一个便丢纸条警告。”
孔丘道:“这警示者虽然未露恶意,但目前都必须小心为上,明日的名马鉴赏大会,咱们更得谨慎。慕容三公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慕容熙一拍包袱,道:“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孟轲道:“只有揭开那个假冒庄主的面目,才能救慕容和北城两家主。”
离开金陵后,龙辉和于秀婷日夜兼程,穿越血雾林,立身魔界之门。
龙辉扫了一眼这古老而透着诡异气息的魔门,敛神静心试着感应陷仙剑之位置,但魔门之后空间叠加使得神识时长,龙辉难以获取陷仙剑之气息。
于秀婷云袖轻拂,扬声道:“天剑谷于秀婷有事请教魔尊,还望赐见!”
清亮如斩冰截雪的声音蕴含着无上剑意,直接破开魔门后叠加的空间,直达魔界深处。
声甫落,一股魔气窜动,随即而来便是大地震动,魔门开启。
随着门缝缓缓张开,龙辉感觉到一股沉雄的威压,抬眼一看竟是一群身着赤色战袍的士兵,军容整齐,刀枪如林,正是魔界骁勇善战之兵将。
来魔界之前,龙辉曾听洛清妍提及魔界的大致情况,魔界军容鼎盛,分别有七大兵团,这八大兵团分别被元魔五君、阴阳双魔依旧魔尊统领,白铠、苍枢、玄甲、赤袍、黄风五大兵团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等五大魔君,而骷髅、暗阳则是阴阳双魔之麾下,至于魔魇军便是嫡属魔尊的亲卫,战斗力亦是最强。
眼前这群身着赤袍的魔兵,龙辉心里已是有数:“竟然是赤袍军,看来这个时辰正是赤火魔君镇守大门。”
为首魔将怒喝道:“天剑谷主竟敢到我魔界门口示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罢战戈一挥,众魔兵蚁聚而上,要将龙辉和于秀婷擒拿诛杀。
龙辉讽刺道:“吾等持礼而来,汝等竟如此待客,魔尊真是好风度!”
说罢扬手一番,浩元涌出,雄沉一掌便将四周魔兵荡得七零八落。
于秀婷剑心瞬动,剑意散开,魔兵手中兵器立即不受控制,纷纷躁动。
这时龙辉亦施展万世兵魄,只见兵魂汇剑心,一股玄黄异能笼罩而下,魔兵众将顿感虎口一热,手中兵刃不翼而飞,盘旋虚浮与半空,随时都可能反噬主人,一时间皆傻了眼,不敢妄动。
龙辉剑眉一抖,半空兵器立即回射,嗖嗖落下,倒插在魔兵跟前,威势十足道:“且饶你们回去禀报,吾在此等候汝等之首。”
强弱悬殊,魔兵即便人数占优,也不敢轻逆龙颜,感觉快马加鞭报告上级。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名身着火色魔衣的魔者迅速赶来,正是赤火魔君——剡灼。
剡灼朝龙辉和于秀婷行礼道:“贵客驾临,剡灼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说罢便主动侧身,让出道路,手掌朝内一摊,正是请进的姿势。
于秀婷回礼道:“有劳了!”
说罢便挪玉足,朝魔门走去,龙辉紧随其后,两人一同踏入魔界疆土。
魔界内分为七大领地,分别由阴阳五行七魔镇守,而这七大领地每到一定时辰便会自信挪动和替换,轮流守护魔界之门。
上次冰雪双姝进入白骨阴魔的领地,而如今龙辉和于秀婷便是踏足炽火硫城,只觉漫天赤红,就连天际都是火云笼罩,脚下泥土沙石亦是红彤彤的,简直就像是踏在火山之上。
剡灼命人备齐车马,拱手道:“二位贵客,魔尊已在中央元域等候,请上马车,待吾麾下将士护送二位前往。”
护持马车的骑兵披着赤霞般火红色的甲袍,时值正午,赤红的魔阳光华倾泻在他们的铠甲之上,绽放耀眼的光芒,看得龙辉也不由得赞叹一声强兵也!那豪华马车在群卫拱护之下,显得更为鹤立鸡群,奢华的简直过分,或许它已经不该叫做马车了,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小型殿宇。
马车光车身便高约十几尺,长约四十多尺,车撵几乎是按照真正房屋一样,左右的轮子共有十八个,轮子宽厚,而且外裹厚实皮革。
龙辉扫了一眼,与于秀婷傲然登上马车,龙辉率先车厢,恭敬地替于秀婷掀开车帘和推开车门,他此举既表露晚辈的礼节,又可以探知四周虚实和安危。
确认无误后,他便向于秀婷打了个眼色,于秀婷点了点头,轻提裙裾登上马车。
龙辉侧过身子,让她率先入车厢,然后在钻进入。
车厢内简直就是一个小屋子,茶几坐垫,盆栽鲜花、软榻锦被应有尽有,于秀婷登上马车后便盘膝坐下,阖目不言,龙辉知她是在趁机调养元功,毕竟魔尊心意未明,难保不会兵戎相见。
龙辉也平复心绪,坐下调息,母婿盘膝对坐,车厢内一片静肃,唯有默默凝聚的元气。
从炽火硫城赶到魔界中心耗时甚久,足足花了两天两夜,在这期间随行的魔兵虽然奉上食物,但龙辉和于秀婷并未品尝,对于他们而言即便一两个月不进食影响也不大,与其冒着中毒的风险,倒不如趁机培元回气。
中央元域乃是魔界中心,其地脉灵气远在其他七大领土之上,遍地都是茂盛植物,更有各式奇虫异兽。
龙辉心忖道:“洛姐姐说的没错,魔界内的生物着实古怪,不说这些虫子和怪兽,就算是这些植物都暗藏诡异。”
于秀婷透过窗隙扫了外边一眼,只见一头猫犬大小的怪兽正要钻入草丛躲避车队,却不料草丛中猛然探出一朵硕大的怪花,花蕊绽放,露出长满倒刺的吸盘,一口便将那只怪兽吞入。
怪兽挣扎不休,但吸盘内的倒刺蕴含毒素,刺入皮肉后便自动渗入血气,那只怪兽很快便无力抗争,被怪花吞噬殆尽。
赤袍魔兵体内散发出凝重魔气,使得这些富有攻击性的植物不敢造次,在通过一段狭小谷道后,眼前景色倏地一变,入眼便是恢弘磅礴的殿宇,巍峨雄奇的宫阙,此地正是魔界最高权威所在——祖魔天宫。
走下马车,便看见精悍魔兵列队在前,似夹道欢迎,又像耀武扬威,亦或两者兼有。
随着引路魔使而行,两人便进入魔宫大殿之内,只见殿内装饰辉煌宏伟,虽然空荡无人守护,但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而高台之上便是魔者端坐,其目光睥睨,尽显一界之主的皇者威严。
“哈哈,真是稀客也!”
雄壮而又沉稳的声音响起,“两位贵宾驾到,叫吾魔界蓬荜生辉也!”
笑声止,一道身影缓缓飘落,正是魔尊端木睺。
龙辉拱手行礼道:“多谢魔尊礼待,龙某在此问魔尊安好。”
魔尊呵呵一笑,然后将目光投至于秀婷,说道:“谷主亲临,端木着实又惊又喜。”
于秀婷淡淡地道:“魔尊未挥兵相杀,于秀婷更是惊喜万分。”
魔尊笑道:“谷主说笑了,挥兵相杀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但此一时彼一时,天剑谷和魔界若还是兵戎相见那等同自取灭亡。”
龙辉笑道:“魔尊当真好眼力,吾这有一封妖后娘娘的亲笔书信,还请魔尊不吝一阅。”
魔尊点头笑道:“既然是妖后书信,本尊岂会怠慢。”
说罢便伸手去接,打开信封,细阅数刻后不由朗声大笑:“好个妖后,真是趣味也!”
龙辉神秘一笑,说道:“看过此信后,不知魔尊有何想法?”
魔尊道:“妖后已经在信中明言,如今沧释天登顶九五,龙鳞军乃首个拔出目标,若江南败亡,那么这几十万大军便夹大胜余威挥军北上,先破天剑谷,再平魔界,我们双方目前可是同坐一条船。”
龙辉说道:“那魔尊意向如何?”
魔尊道:“吾若有心跟阁下对立,早已趁着你们鏖战江南之时趁机攻击天剑谷了,但本尊却不想沧贼得此便宜,故而严令下属不许侵犯剑谷。”
龙辉笑道:“魔尊果然慧眼如炬,审时度势,拿捏奇准也!”
魔尊道:“这不过是自保之法罢了,不瞒二位,沧释天的先祖本是魔界弃子,当初端木和沧氏争夺魔尊宝座,沧氏落败惨遭逐离魔界,那沧释天对本尊早已是满怀恨意,吾若在这个时候跟天剑谷起冲突,那岂不是让沧释天捡了个便宜。”
魔尊扬了扬手中信件,说道:“妖后娘娘已将二位此行目的告知,于谷主要求之事不难,区区一件多年前的古董能换取我们双方生存的契机,实在是一本万利也!”
听到魔尊如此爽快,于秀婷和龙辉反倒有些疑虑。
只见魔尊话锋一转,说道:“但仅仅是本尊单方面地释出诚意,似乎不利双方合作之稳定,不知二位如何让本尊看到贵方的诚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