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很久,一共五页五章,不管是想象力还是碎片化的回忆剧情逻辑性都很难写。唯一的一首歌谣时间较紧无心细细推敲安排格律,随便堆砌辞藻应付了。不过总之完成了这个长篇,希望各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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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初梦
萧瑟寒冬里的柏市大学,呼啸着干涩冷风的空旷街道上,如今已经看不见多少人影。以往灯火错落喧闹的宿舍楼,此刻暗沉在昏昏的夜幕下,只有一片昏黑孤寥的死寂。天黑的很快,这年关将至时的冬夜,似乎只是当太阳微微西斜,便裹挟着透入骨头的寒风迫不及待地覆盖天空。早已放假了,此刻顶着寒风呼啸走在校园内的同学也寥寥无几。几个留校的学生,似乎是刚聚餐回来,三三两两地勾肩搭背,谈笑着相互解闷着走过去了,影子在暗黄的路灯下拉的很长。在路的另一侧,厚厚的羽绒服下瑟缩着的一个人,孤身一个,无声地背着包,在寥乱的枯枝影下踩着咔嚓作响的落叶,独自走向他们相反的方向。
已经快过年的寒假,快要人去楼空的大学里,傍晚一个人背着书包去实验楼自习的人,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了。
他叫刘一,毫无特点的名字,毫无特色的长相,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印象的家伙。唯一此时看起来有些特立独行的行为,也并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刻苦到奇葩的学习狂,单纯是因为——他降级两次了,这一年再不留校狂补把挂的快十门课补回来,这次回家他爸就要拿皮带抽死他了。
淦,自己挂的课,哭着也得过回来啊。
微信电话的提示音丁零当啷地响起来,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路上响的分外清晰。刘一动起被冻得有些麻木的手指,掏出嗡嗡响个不停的手机,电话那头是热闹的电视声,小孩的吵闹和大人的谈笑,让人听的憋屈的背景音里,传来嬉笑的男声。
“喂?我说刘一,你真没回去啊?”
“废话,我tm敢回去?今年先这么混过去吧,起码把上学期的几门过了,不然回去真交不了差了。”
“好,说到做到,爷们!兄弟我就得意你这点。话说我听说这次还真有好几个留校的,家里疫情严重不敢回去……说不定有女的陪你解解闷过个年哈哈?”
“滚你妈的。”
“嗨,不开玩笑了。你在哪呢?在宿舍给我看看,我那蓝牙耳机子,是不是忘带回来了?”
“我不在,去实验楼看书了。在宿舍看不进去,tm电脑摆在一遍,你忍得住啊。”
“行了,等你回去帮我看一眼吧。话说你去实验楼自习?群里聊的你没注意啊?”
“我没注意,说啥了?”
“聊的这么火热你都不知道?长点心吧,你属实要当一辈子社交废物了。”
淦,老子和你聊天,就是为了被损的是吧。
刘一拿着手机腹诽,他想直接关掉不再理这家伙,但是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想法,电话那边的声音,赶忙地又传了过来。
“你听说了没?咱们大学实验楼闹鬼!”
这句话听的刘一心里一震,他其实向来是不信这些玄乎的东西的。想想所谓闹鬼,估计也不过是贪吃的哪只野猫,或者是不慎飞入走廊的蝙蝠,被吃饱了撑着的八卦女添油加醋二次创作出的产物,最后越传越离谱吧。但想到那是自己此时正去往的目的地,心里还是不免的有了几分发怵,但电话里的声音似乎还不死心。
“哎,听她们说的那真叫离谱,恐怖片也不过如此,等会你自己群里看吧。我说,你信不信啊?”
“你说呢?”
“我说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回宿舍看书安全点嘛……回去顺便帮我看看我那耳机。”
“靠!你打的是这算盘啊。”
刘一抬起头,看着眼前不远处已经在夜幕下逐渐清晰的实验楼大门。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直接拿起手机大声回答。
“别白话了,我都到门口了。我还真就不信,长了二十多年,真第一次听说有货真价实的鬼?”
“好,有种!我想想也是,你这母胎单身的饥渴处男,要真是女鬼撞上了你,指不定谁怕谁呢。”
“给爷爬!”
室友嬉笑的声音戛然而止了。在挂掉电话的一刹那,其实刘一是有些不舍的。不管怎么说,这欠揍的问候,在此时孤寂的夜里还是显得分外亲切,还有那远方电话中传来的浓浓烟火气。可惜,这一切是和自己无缘的。
踏入一片寂静的实验楼大厅,说实话 这候的刘一心里的确是有点发毛的。不知道怎么搞的,平时每次去还不觉得怎么样,自从刚接了室友这货的电话提醒之后,心理作用下那本来就阴森的实验楼此时更多了几分恐怖。一直都质量不好的日光灯,昏暗的白光投射下,反射在那白色的反光陶瓷地板上散出怪异的光,没有一丝声音,静的可怕,只有窗外宛如凝固了一般的夜幕。望不到头的长廊,两边的教室门千篇一律地排列着,相互间隔得较远的灯,本来就昏暗的亮度,更是照的这长廊明暗交错,某处亮如白昼,某处又蒙着淡淡的一层阴影。
他有些惴惴地走过沉闷的走廊,清晰而单调的一串脚步声持续回荡着,让人心里不免有点发怵。那每一间都千篇一律如同复制粘贴的教室,同样每一间都一片漆黑。吱呀一声推开门,伴随着灯管缓缓亮起的嘣嘣声,白亮的教室里一览无余,果然来自习的只有他一个人。刚从书包里掏出九成新的课本,微微喘着热气在座位上坐定,刘一就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了。
自己好像憋了泡尿。刘一哭笑不得,早知道应该在宿舍解决的,当时膀胱的感觉还并不强烈,在冻得人麻木的街上顶着冷风走了一路,也并感觉不到什么,然而这时候一坐下休息,那涨呼呼的感觉就止不住地来了。说实话,那阴森森的走廊他是不太想回去,尤其还是在楼道尽头的厕所,然而现在想憋着这泡尿看完书再回去,显然也不现实。
刘一这么解释给自己听,不太情愿地离开刚有一点温度的座位,出了教室。走廊的尽头是男女厕所,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装修没安排好,头顶一排的日光灯管在厕所跟前就戛然而止,导致尽头的两间厕所前一直是昏昏暗暗,晚上每次去都需要一点勇气。他壮着胆子快步走向楼道尽头,然而那进来时就空无一人静的让人发毛的实验楼,此时在空旷的楼道里靠近厕所时,那里却似乎有轻微的声音传来。
刘一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下一刻,那游魂般的细风宛转着缠绵而来,这次他听真了,实打实是男厕里传来的声音。那诡异的声音传来的真真切切,在昏暗死寂的走廊里,此刻静下心来听得无比清晰。头顶冰冷的白光昏沉,两侧黑洞洞的教室死寂,平时无比熟悉的楼道,尽头阴影下幽暗的男厕中,诡异的怪声持续不断。
本来就惴惴地有点心虚的刘一,在这声音入耳的瞬间,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此时那分辨不出的声音却持续不断,似乎时刻在提醒这不是幻听,室友半开玩笑的提醒,此时却像炸雷一般在脑袋里炸响。
咱们实验楼里闹鬼!
实验楼闹鬼!
闹鬼!
意识到这句话的刘一,此刻浑身瞬间爬起一层鸡皮疙瘩。这不对吧,整整活了二十多年,还真能在现实中遇到恐怖片的桥段?他真不相信有这种事,然而,此时连自己的心跳声都砰砰可闻的楼道里,那诡异的怪声持续回荡着,在这阴森的走廊中缥缈。
刘一的心突突到了嗓子眼,从小到大看过的恐怖片镜头,此时一股脑在脑子里循环播放,那昏暗的厕所持续飘出鬼哭般的幽声,听的人头皮发麻。按看电影的经验,毫无疑问是好奇害死猫,但是这生活中真会有这种桥段?太超现实了,活了二十多年的自己根本没办法相信吧?他壮着胆子战战兢兢,轻手轻脚地移了两步,探头朝那一片昏暗的厕所间里张望。不进去,在外面看看大概什么情况吧?那男厕的门洞还算宽敞,门口的挡板却窄了点,稍微调整一下位置,洗手间的情况是能在门外隐约看到的。刚探着脑袋伸长脖子的刘一,从门洞与挡板的缝隙间投去目光,昏暗的洗手间里看不真切,但映入眼帘的东西已经足够惊人了。
不是鬼,是人,两个人。
应该说是一男一女,挨着洗手台的二人身体紧贴耸动,那听着怪异的声音,似乎正出自他们口中轻微的喘息与喉咙里的呻吟。刘一的心脏砰砰猛跳起来,似乎比刚刚被吓到时显得更加刺激,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把镜头拉近大开始录像。那被抱着背靠洗手镜的女生身材娇小,此刻仰头双臂环着男生脖颈,包裹着白色厚裤袜的双腿,搭在他肩膀上随着他身体前后冲撞无力地晃荡个不停,脚上的红色小靴子,上面的绒球同样晃荡个不停。那男生则身材高大,抱着她如同摆弄玩具一般,把她抱起背靠镜子牟足了劲耸动抽插,一串串的拉丝粘液,从撕破了裆的裤袜下的两瓣雪白屁股下滴个不停。刘一拍着录像只觉得面红耳赤,冻得有些麻木的手脚此时似乎都热乎了起来,然而更大的惊诧却来自自己逐渐胀动发热的下身,直至坚硬滚烫到撑起裤裆的程度,直到此刻,刘一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什么前半生都未曾遇见的异事。
没错,在这之前,其实他阳痿。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这难以启齿的缺陷的。也许是初中住校的夜里,几个饥渴的屌丝舍友,对着mp4上拉胯分辨率的粗糙毛片围坐一起欣赏的不亦乐乎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和别人有所不同,并且根据那各种渠道而来的性知识,他大概也能想到这是个什么问题,是什么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耻辱问题。他没有告诉父母,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就随着他长大一直深埋于心。不过随着逐渐长大,万年宅家常年与游戏作伴的刘一似乎也悲哀地意识到,有没有这病,似乎对自己来说意义并不大。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为什么在这时候,在厕所外面偷窥这私下性交的两个同学,下体就不由自主地蠢蠢欲动?
刘一搞不清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下身这可硬可软的玩意有什么奥秘。然而此时这些全然不重要,自从发育开始,单身禁欲了长达将近十年的身体,第一次感受到了发情的快感,这简直令人血脉贲张欲罢不能,难怪古今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他压着声音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才发现嘴里早已口干舌燥。手指笨拙地犹豫着伸出划拉着手机,把镜头拉到最近,瞬间,那耸动着不断冲撞抽插的男根,和那汁水淋漓的粉嫩穴肉在屏幕上飞速放大,同时,那被解开的白色小绒袄下方敞开的一对雪白的丰乳也映入眼帘,在两人低声的呻吟喘息中,不住地摇晃颤动。那女生娇小的身体随着冲撞无力摇晃,媚眼如丝地伸出粉嫩香舌,在那肌肉粗壮的脖颈周围,带着亮晶晶的香津舔舐不停……
我糙,我糙……
刘一面红耳赤地喘息,目睹火辣场面下,随着性欲催发不断膨胀蠢蠢欲动的下体,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性欲下抽动鼓胀呼之欲出的美妙感觉。而厕所里那两人的呻吟毫不收敛,反而似乎越来越投入了,那女生甜美的娇喘婉转连连,被提着的两条玉腿晃动颤抖不住,左脚的小靴子晃脱了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裹着白丝的玉足脚趾不安分地攒动虚抓个不住。刘一正看的浑身燥热,长时间捏着手机的指头却有些麻木了,他刚想调整一下姿势,却不料此刻动作已然笨拙的手指一个拿捏不住,手机“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此刻简直响的如同炸雷,同时也把措手不及的刘一炸了个心惊胆颤,他脑子一片空白地蹲下去手忙脚乱捡起手机,刚一抬头,那厕所里刚刚颠鸾倒凤的二人,惊恐的目光早就投向了这里。
这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的刘一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找不到比现在更尴尬的瞬间了。
似乎对方也是一样的想法,刚刚热火朝天的两个人此时呆若木鸡地看着刘一,半晌才反应过来吓得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的分开缠绵的姿势站好了,尤其是那小个子女生,此刻手足无措地赶忙伸脚勾回来那只掉了的小靴子半踩着,而那身材高大的男生此刻也是脸色铁青,不去看自己的女友,绷着脸面色难看地站在一边。
简直像是电视里扫黄被抓的场面,这气氛太糟糕了。
刚刚的二人运动被他一览无余地拍进了手机里,当场捕获小情侣野战还手握视频,不得不说刘一此时的脑海里,闪过的其实是应有尽有的本子情节。然而到实际发生的时候,他才发现不只是当事人,这尴尬的气氛哪怕是自己这设定上应该作为ntr男主的此时也不知所措。刚刚此生仅有地雄伟勃起的下体,此时也重又脓包地毫无知觉了。半晌后,才没话找话地强行打破寂静。
“那个……我以为都回家了的……”
厕所里的两个人,似乎也不好意思这么干耗着了,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女生身材娇小长相甜美,顶着一头牛奶色的短发小卷毛,红色绒毛的长袖连衣裙,厚裤袜的裆部早已湿了一片,脱了鞋的那只小脚窘迫地半踩着靴子,这稚嫩的外形甚至能让人误解为初中生。那男生却长相普通,高大的身材倒是结实健壮,肌肉紧绷的脸冷着面无表情,面相很凶,剃着寸头,如果不是在这早已封校的大学校园里遇见,简直像是个越狱的劳改犯。女生满脸通红地小声嗔怪。
“你,你声音太大了啦……”
“哼,拉着我来,说在这里玩更刺激的是你吧?”
“呜……别说了……”
刘一茫然地看着他们。不知为何,当着两人以此刻尴尬的状态对视的一刻,那特征明显的面庞,却倏忽在自己渺茫的记忆里若隐若现起来。二人的面庞模糊起来,又似乎如渺茫大雾闪烁缥缈的灯火般,似乎熟悉却又不可复辨。耳边那悠悠的声音似乎又响起了。但这一次不同于刚刚诡异而瘆人的感觉,隐隐飘来的却是圆融而无法言喻的轻柔乐声,似乎又微微萦绕着馨然的微香。
他掏了掏耳朵,旋即听真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自己这是幻听了么?
他们是谁?我见过他们吗?
男生别着头冷着脸不去看他,也不去看女友。这男朋友也太薄情了吧。
刘一怔怔地看着这两人,这尴尬到窒息的气氛里,女生羞红着脸小声打破了寂静:“那个……学长……求你别告诉老师。”
男生在一边冷笑:“不告诉老师,意思是可以告诉同学了。”
这冷漠的男生让刘一心里一阵不舒服,这家伙是闹哪样?好像自己完全不是当事人一般,不但不站出来发一句话反而冷嘲热讽?他不由得心生反感,反而看着这不知所措楚楚可怜的女生有了几分仗义感,定了定神开口。
“没关系。那个,今天这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吧。”
“谢谢学长!谢谢学长!”
女生喜出望外地连连道谢,但说到一半话语又梗住了,刘一顺着她的目光寻去,才发现自己那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正一遍遍播放着刚刚拍下的的全程,还有那低音量的呻吟声,此时正旁若无人地响个不住。
我糙!丢大人了!
这赤裸裸的公开处刑,瞬间让在场的三个人之间一片寂静。刘一脸上发烫,刚刚的那点气概瞬间又变成了恨不得原地去世的尴尬,只能硬着头皮把屏幕对着他们,让他们看着自己点下了删除键,然后点进备份,彻底删除,又上下滑了半天让他们看清没有其他备份。看清了的女生,才如释重负地擦了擦汗,疲惫地笑着小声感谢。
“谢谢学长。那个……我们是假期跟着常老师做疫苗研究的课题的,我叫白琦。”
她赔着笑,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旁边的男生,后者终于勉强瞥来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
“徐知难。”
刘一哭笑不得,一口一个学长听的自己心里苦啊,估计他们看着自己明显大了点的长相直接一句学长出口,谁知道自己掉了两年级呢?做这种课题怕是已经大四甚至读研了吧,要让他们知道,估计自己才得叫上两声学长学姐吧。
“呃,就是这样……谢谢学长,我们改天请你吃饭,麻烦,呃,一定要保密啊。”
“啊,没事,我叫刘一。”
“刘学长再见。诶呀,快走快走,今天丢大人了啦。”
白琦忙不迭地拉起了男友的手,小声地嘀咕着羞红着脸催他快走。徐知难依旧是那淡漠无所谓的表情,被拉着一路小跑地离开了。刘一怔怔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两道身影自视野里彻底消失,才怅然若失地看向手机,他有点后悔删除了那视频。那缠绵在一起的男女身躯,勾人遐想的粉红色悸动着的肉体,说实话,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感觉。
他垂头丧气地回了教室。什么课本,什么知识点已然半点都看不进去了,无意识地前后翻着页,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他记不得在那之后,直到回到宿舍的任何情形了。自己是怎么神不守舍地收好了书包,怎么背着包在寒风里走过平时走了无数遍的校园路回到宿舍,这些通通都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枯燥了十几年的大脑里,此生第一次小鹿乱撞地被无数无法言喻的想法充斥了。直到打开空无一人的宿舍门躺到床上时,伸手在曾经火热澎湃的裤裆里摸了一把时,那里此时一如既往地瘫软着像条面条。他意识不到过了多久,钟表的指针转了多久,直到在那些浮想联翩又怅然若失的迷茫思考里,逐渐陷入不可复忆的模糊朦胧中。
他在哪里?
那是一座宫殿?
那应当是一座宫殿。没有印象里的金碧辉煌,冰冷得令人情感都阻滞艰难的宫殿,冷寂的如同一块臻冰,矗立在平野中,笼罩在幕布般深邃黑色的苍茫星穹下,就和他那一夜迷茫着走过的寒夜一般。那黑色天际边缓缓轮转过的闪烁星辰,似极近,又极远,就那么不紧不慢地缓缓移过镶嵌着银河的夜空。
那里应当款款立着一位佳人。她应当极美,那精致如艺术品的玉面仿佛天生雕琢的无瑕,但那永远无悲无喜的淡漠面容,虽永远挂着仪态足够的端庄浅笑,却仿佛是僵冷压抑的面具。她的纱裙透射月白澄澈的流光,她的飘带在无风中招扬。
那惊心动魄的美,却仿佛令人难近地拒人千里之外,任何温热的感情,都在那淡漠明眸下化为冷寂的叹息。
那轻柔而冰冷的薄唇轻启,吐出幽兰般凉薄的香息。
“贵客远来,蟾宫太阴仙子于此恭候。”
太阴仙子,他记住了这个名字,这个冰冷难近的淡漠佳人。
仙子轻移莲步,他们脚下的荒野缓缓后退,星移斗转的漆黑星穹移动着,白玉雕琢的清冷蟾宫近在眼前。
仙子回头招手,那金黄的桂树之下,铃铃的悦耳响声不断,长相甜美的一位娇小少女,身裹红袄白裙托一壶二杯,款款走近。那衣裙之间响出叮当悦耳声,白玉般的粉面泛起娇弱微红,柳眉微蹙,玛瑙色的双眸水汽蒙蒙,樱桃小口中吐出诱人的凄弱娇喘,似有病容,但那泛起桃色的娇嫩两颊与如丝媚眼,又显楚楚动人。
“略备薄酒,以待贵客。白玉兔,为贵客斟酒。”
少女闻言,勉力又走近几步。只是短短几步路,额上却已沁出了点点香汗,颤巍巍地小步上前,眼光迷离眉头难受地微蹙,小嘴里控制不住地“啊”地娇喘了一声。
“尊使且饮此杯,奴……贱躯不适……”
白玉兔斟满了一杯,小手颤抖着还未进给刘一,酒杯颤个不住已是洒出了一半。她终于抑制不住地眼泛桃花喘息个不住,太阴仙子冰冷的目光已投了过来,红唇冷叱一声。
“孽障,莫作死!”
被骂了的白玉兔犯了错般地低下头去,无声地斟满了两杯琼浆,退到一边,然而身躯依旧在微微颤抖。太阴仙子淡然举杯,邀他共饮,无波无澜的目光瞥向旁边的白玉兔:
“淫兽滥情,污了我广寒玉宇,贵客见笑了。”
“不……”
刘一恍惚着,他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这些全都在记忆中模糊远去,只剩眼前伫立的,美如天成却冰冷隔阂如拒千里之外的太阴仙子,与那满腔情欲不得泄,凄楚难受的小模样愈发显得亲切的白玉兔。与那广寒玉殿同样寒凉的琼浆入喉,太阴仙子淡漠的俏脸朦胧起来,唇间轻吐的语句也逸散成渺茫不可复忆的一个个词语。回过神来时,身边只有那双眼湿润楚楚可怜的白玉兔,侍立在旁。
“尊使……还要饮否?主人还有公务,暂且失陪……”
刘一有些茫然地靠近她,感受到对方锁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白玉兔既惶恐又似乎有些兴奋,抑制不住地又开始颤抖起来,悦耳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再微微响起。
刘一有些关切地凝视她,不知怎的,比起那冷若冰霜令人压抑的太阴仙子,面前忸怩作态的白玉兔莫名地让他怜惜起来。后者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似乎终于是欲望战胜了惶恐,也好在此刻主人不在面前。她犹豫地绯红着脸庞,轻咬嘴唇,艰难地一点一点提起长长的裙摆。
缀着红花的白绒裙缓缓提高,那春笋般白生生的玉腿也一点点显露出来。圆润纤长的小腿微微颤抖,略带丰腴的大腿紧紧夹着,那光滑的两腿之间能看到滑腻的水迹,再往上直到显露出平坦的阴部,原本应该粉嫩欲滴的隐秘私处,却 出奇地扣着一粒华丽金钮,又连接两条闪亮的纤细金链,一纵一横紧密地锁着她胯下。
缝隙之间早已泛滥的春水止不住地淌下,那厚厚的绒裙内部其实早已湿了大片,连颤抖不住的一双玉腿也流的汁液淋漓,一直淌到脚面,连同那罗袜与绣花鞋也湿透了……
她流了这么多水么?刘一有些惊讶地蹲下细看,似乎在她面前,任何难以启齿的窘迫都离奇地自脑中抛失了。
白玉兔羞耻欲死,但这火辣辣的羞耻感此刻也转换成了兴奋,用掀起的裙摆捂住脸庞,咬着舌头一字一字地憋出来。
“妾身……贱躯……这几日,发情了……主人深恶此事,又觉得丢脸……给我上了阴锁……”
兔子天生性欲奇强。此刻欲火膨胀的白玉兔,被锁死的下体如同泛洪般止不住地留下淫水。胸前的纽扣崩开了,一对雪白软弹的酥胸呼之欲出,只是那中央鼓胀勃发的红润乳头同样被金丝小笼锁住,又被一条极短的金链连在一起,那铃铃声便来自于此。
他伸手轻轻刮蹭晶亮的大腿肌肤,触手所及皆是稠滑的黏腻,下一刻又有温热的细流自上方淌下来。早已兴奋得无比敏感的细嫩肌肤被汁水浸润,此刻被摩擦刮蹭让白玉兔浑身止不住地一阵兴奋与惶恐夹杂的颤抖。
“我能帮你什么?”刘一问道。
白玉兔遮着的俏脸羞耻地露出一点,玛瑙色的双眸羞涩,难以启齿。
“那就……那就……权且行乐罢了……”
她颤巍巍羞答答地蹲下身子,刘一粗大火热的男根弹出拍打在她脸上,他惊异地发觉自己的阳器,此刻第一次地雄壮热切地自信勃发。湿润欲滴的小嘴噙住滚烫的巨物,胀得雪白两腮都鼓胀起来,润滑的小嘴香舌带着滑腻的香津抚弄起坚挺的充血肉柱。
她该叫做白欲兔的,发情期的兔子真可怕啊。刘一心想。
上下两张小嘴此刻仿佛成了流不尽的泉眼,黏腻的汁液肆意横流,咕噜咕噜地在雪腮中作响吞咽不决,润滑着软如布丁的小嘴内部紧紧包裹抚弄着男根。由于过大的动作幅度,已具规模的酥胸再次摇晃颤动起来,乳头却被短链拴在一起限制了幅度,一对雪白的娇乳只能受限地相互靠拢着晃动不住,耀眼的金链甩动着铃铃作响。高高凸起的乳头早已红胀欲裂,但依旧在那金笼中紧锁,只是抚弄一二也无法做到,同样被华丽的金钮紧扣锁死的蜜穴,只是徒劳地疯狂分泌开了闸般淌下滑腻的蜜汁,在内饥渴难熬的蜜穴得不到丝毫缓解。白玉兔泪光朦胧娇喘连连,小嘴噙住了巨根忘情地不住吮吸舔舐,把被禁锢不得释放的欲望化成了侍弄男根的动力。
柔软的唇瓣分开,小嘴努力地张到最大,直至把那雄伟挺立的男根完全吞入喉中,狭窄的喉咙肉壁蠕动挤压,紧紧贴合着肉棒在本能的吞咽反应下温柔地吞弄。刘一的大脑停止运转了,那里一片空白,他只能感受到自己沉寂了不知多久的下体,此刻兴奋地抽动嗡鸣起来。一股无法言喻的绝顶感觉,自敏感的冠状沟处疯狂膨胀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在高亢而幸福的颤抖中,一股势不可挡的激射热流从那里喷薄而出,然后在紧紧包裹的裤子里爆炸成一片湿热。那一直在身体里呼之欲出的欲念,酣畅淋漓地全部发泄了出来。
他睁开了眼睛。那一片渺渺茫茫梦一般的蟾宫玉阙消失了,逐渐清晰出的是头顶的床板,和转头扫视映入眼帘的熟悉宿舍。他伸手进刚刚欲仙欲死澎湃勃发的裤裆里,那里感觉是一片麻木。他抽出了手怔怔端详,手指间粘稠的拉丝,和温热黏腻的触感。
“搞砸了呀……”
他射了,第一次无拘无束地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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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长恨
今日气温,零到五摄氏度,多云转阴……
又是阴天,连续一周是阴天了,仿佛头顶的太阳不止敛去了温度,连那原本灼亮的辉光,透过凄冷的滚滚浓云时也被它们贪婪地吸榨了大半,投到身上的只有亮度与这寒冬一般冷寂的淡光。一只瘦骨嶙峋的猫窜出树丛,一路小跑着穿过马路,又钻进路另一边的树丛。湿冷的柏油路,浸润着水渍,让人不免怜惜没有鞋子保护的它们,是怎么走过这湿冷彻骨的一路的。
刘一嘴里咬着包子,低头盯着手机快步穿过玻璃门大敞开的实验楼走廊。此时看去,沉浸在冬季阴霾里的旧楼,即使是白天看着也依旧有些阴森,难怪那些什么闹鬼的传言被传得越来越玄吧,真是的,从来都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自己,那天晚上居然能被吓得神神叨叨,还倒霉地撞见了男厕里的双人小剧场……不,这算是不幸还是幸运呢?那真实发生在眼前无比刺激的场景,真的让他处于襁褓中接近十年的欲望点燃了么?那在睡梦中迷蒙的蟾宫玉宇,那一次酣畅淋漓的绝顶体验,是自己完全无法忘记的深刻回忆……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手中手机心不在焉地胡乱刷着视频,心里却又不觉有些空落。如果那天的视频保存下来,能多看几次的话……
高跟鞋的清脆响声,一连串哒哒地由远而近,在这空旷的走廊上回荡不止。刘一并未抬头,这冷清的走廊里似乎也不虚刻意避让。然而前方走来的那位却似乎也和他同样想法,不躲不避地竟径直和他撞在了一起。刘一“哎呦”一声,对面的人却摇晃两下,高跟鞋哒哒地踉跄一阵,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哎?不好意思,没事吧?”刘一慌忙地揣回手机道着歉,但看到地上的那位时,顿时有些尴尬地楞在了那里。
这人他认识,是教生物化学的常老师。据说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未婚,柏市大学有名的美女老师,但同时也是学生闻风丧胆的学分杀手。长相可以说完美的无可挑剔,披肩长发配上白嫩无瑕的瓜子脸,鼻梁高挺嘴唇薄嫩,秋水般的杏眼澄澈,身材更是一等一的绝,傲人的双峰与蜂腰形成令人浮想联翩的诱人曲线,翘臀也总是在身后隆起令人想入非非的弧度。不管春夏秋冬永远是一套装束,及膝的筒裙配黑丝袜,外面罩着一条宽大的白大褂,即使在办公室也永远登着她那双泛光精致的漆皮高跟鞋。
然而,这样按理说足以让任何一个青春期男生疯狂的美女老师,却同时也是无数摆烂学生闻风丧胆的存在。那精致的俏脸实则是油盐不进的冷面,哪怕是再会来事油嘴滑舌的学生,也没法让这美丽却严肃的冷面有半分动容。
她的课,旷课一次,平时分扣二十分。
少一次作业,同上。
作业晚交,同上。
另外,不要妄想在考试后徘徊在及格线的成绩,能够在她的大发慈悲下讨得几个可怜的平时分,凑一个堪堪过线的及格。据说在她手下出现频率最高的的分数,是59分。刘一作为她曾经带过的一届,就十分荣幸地在她手下荣获两次这样的分数。
挂科,补考,59分。重修,还是59分。
没错,即使算出来的总评与及格线差之毫厘,她也一分都不会多给。不管可怜兮兮地在她手上踏入重修的考场几次,只要分数和那该死的60哪怕差上一丝,她也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依旧会打上一个鲜红的不及格。
正因如此,作为受害者之一的刘一,在经过苦学终于及格熬过苦海的那一刻,就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与这古板的魔鬼教师有半分瓜葛了。虽然长得的确是漂亮,但这一身的严肃与不近人情,即使是这样的美貌对视时也让人丝毫不觉得赏心悦目,反而只能感到拘谨与压抑。
等等,不对,我tm在想什么?
眼前的常老师摔倒在地,竟是双睑低垂地直接晕倒在了地上。刘一慌了神,怎么这么轻轻一撞就昏过去了?他吓得六神无主,蹲下去想确认情况,好在发现常老师此时似乎尚有意识,晕眩着微微晃着脑袋,艰难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我……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劳烦你,送我去办公室吧,休息一下就好。”
“哦……哦,好的。”
刘一口干舌燥地咽了咽口水,此时虚弱的常老师细细看去才第一次让人觉得怜香惜玉,唉,她如果不当老师或者干脆是个哑巴就好了。
搀着胳膊把两腿发软的常老师扶起来,但她似乎实在是太过疲惫,软软地靠在刘一身上,迷迷糊糊地竟含糊地梦呓起来,一双黑丝美腿也丝毫站立不住。刘一只是稍微扭头想确定她的状况,就感到自己脸旁边幽幽的香风吹来。常老师长长的睫毛低垂,红唇中均匀呼吸吐出的幽香直接拂在他脸上,只吹的刘一浑身酥软,下体微微鼓动着又有了感觉。
看样子常老师是走不动了,刘一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壮了壮胆子,拉着她软趴趴的胳膊扛在肩上,背着她走。然而当昏昏沉沉的常老师软软地趴在他背上,那胸前的两团q弹的软肉瞬间顶在刘一背后,那火辣的触感直接让刘一身体兴奋的浑身发麻,一时间腰都酥了。
好在她办公室就在这栋楼底楼,这短短一路距离实在是让人把持不住,两团软肉顶在背后挤压摩擦了一路。刘一感到自己下体又开始发热发胀了,不知怎的,自从那天之后,自己的阳痿竟然奇迹般地痊愈了,连他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似乎在目睹了厕所里的那一幕后,有什么封锁在身体深处的东西得到了解脱。然而现在对色字感同身受,这抑制不住的欲望,说实在的也有些让人头疼。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刘一费劲地用脚轻轻把门蹬开。里面的陈设依旧与以前毫无变化,几张表面褪了色的木质办公桌,头顶的旧空调依旧在呼呼地吹着热风,常老师的那张办公桌上,小山般地堆满了一摞摞分类夹好的资料。刘一降下办公椅的椅背,又把另一张桌后的椅子也推来,把常老师扶躺到椅子上去,又帮她脱下高跟鞋把腿搁好。黑丝包裹的纤细美脚,一离开精致的高跟鞋,玲珑脚趾无意识地轻轻抠动两下,淡淡香水味渗透中却又一股汗液发酵的浓郁气味散发出来,在寒冷的走廊上还不明显,此刻在空调热风的吹拂下,这弥漫来的味道顿时钻进了敏感的鼻子。
这味道难以言喻,明明是不太好的气味,但看着眼前沉沉睡去的美女老师精致的面庞与完美身材,却又奇怪地搔撩着人心里发痒,反而好像巴不得多闻几次。
这娘们一双黑丝穿几天了,味道这么大?嘿嘿,想不到天天板着张臭脸,严肃正经到古板的常老师这么邋遢么?刘一心里美滋滋地暗想,能发现这个秘密,十足地帮自己解了挂科两次的气。估计谁都想不到这个冷冰冰不近人情,每天装束一丝不苟的美女老师,那令人浮想联翩的高跟鞋里踩着一双臭袜子吧。
刘一这么想着,目光却离不开此时并拢搁在椅子上,脚底正对着自己的那双黑丝玉足了。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的常老师,看起来脚也较大,大概三十八到三十九码吧,但那纤细苗条的玉足却丝毫不显臃肿,光滑的足弓覆盖着黑丝延伸到肉肉的前脚掌,五个可爱的脚趾紧紧并拢着,在加固的深黑色袜尖上凸显出五个圆圆的脚趾印,脚后跟的黑丝同样被撑得几乎透明,粉白的脚跟已然若隐若现,两只修长的黑丝脚微微向前伸着,偶尔还伴随着常老师含糊的梦呓,轻轻地相互摩擦几下,发出丝袜诱人的沙沙声。
刘一看得入了神,当下只觉得裤裆里又是一阵火热的难耐了,那在脚趾轻轻挑动下微微变形的丝绸薄如蝉翼,晶亮的趾甲与圆润的脚趾蒙着黑丝清晰可见,这看的人实在是把持不住了。刘一咽着口水,试探性地轻轻上前,犹豫了半晌,壮着胆子轻轻晃了晃常老师的膝盖。
“嗯……”
沉沉睡着的常老师看来的确是疲惫极点,即使这样也依旧歪着脑袋微微发出鼾声,下意识地轻轻哼了一声。
睡熟了吧?
她睡熟了吧?
刘一只觉得不知为何,身体发出了微微颤抖的兴奋信号,下面的那玩意也不断抽动着顺理成章地硬了,一种离谱的冲动开始在大脑里酝酿,虽然理智竭力抗拒告诫他这不是该干的事,但是这刺激的想法反而更让他抑制不住地亢奋起来。他提心吊胆地伸出手指,用最轻柔的动作抚摸了一下那蜷缩的脚趾沟下方,被撑起来的超薄黑丝。深黑色的加固袜尖已经明显地湿润了,触碰可以感受到那里甚至已经微微粘稠,凑到鼻尖一闻,能够明显地闻到浓郁的发酵汗味与皮革味,香水掺杂的混合气味,但就是这仿佛秘方般混合在一起的雌臭,让刘一的下体抑制不住地充血暴涨。常老师还在睡着,他刚刚那一摸完全没被察觉,甚至好像已经睡熟了,两瓣柔软红唇轻轻翕动着,均匀地呼吸出诱人的香风。
……没关系的吧?她发现不了的吧?
刘一此刻只觉得欲火焚身,下体蠢蠢欲动酥胀难耐简直快撑破了裤裆。他咽着口水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紧张地轻轻褪下一点裤子,一边提心吊胆地四下张望简直好像做贼。微微剥下一点裤子,那里面早就蓄势待发的粗大男根瞬间尽头十足地掏出裤裆,直接拍在了常老师的丝足脚底上。
卧槽,大劲了!做贼心虚的刘一这一下差点吓掉了魂,他可不认为自己身上能发生什么扯淡的本子剧情,充其量也只是闻到这勾人的气味,偷偷摸摸地过点瘾罢了。万幸是常老师好像真的太疲惫了,对这一下也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在躺椅上睡得安详,那傲人的胸脯轻微地一起一伏。
既然如此,这也让刘一胆大了些,颤抖这双手握住热乎乎的大枪,一点一点地探向那双淫靡的湿润丝足。当柔软的龟头顶端触碰到同样柔若无骨兼具丝袜的滑腻的玉足脚底时,那刺激的感觉差点没让刘一呻吟出声。那个平时冷淡寡言的冰美人老师,深藏在高跟鞋里别人甚至无法一饱眼福的黑丝美足,此刻居然带着浓郁的气味在他的男根上摩擦,想到这里那粗大肉棒便已是一阵兴奋地颤抖抽动,马眼中挤出了一串晶莹的淫液沾湿了黑丝。
还好,她的这双裤袜,足底本来就已经一片汗湿了,此刻也感觉不出什么异样。而看到常老师毫无反应的刘一,此刻胆子也更大了开始放肆起来,直接压着枪调整位置,用最敏感的冠状沟在那蒙着丝袜的足弓弧度处来回摩擦,这柔软的脚心触感与光滑的丝袜简直让他欲仙欲死。
起伏有致的脚趾,趾缝与趾端的凹凸在丝袜的缓冲下变得柔和起来,但又不失饱满的触感,蜷缩的脚趾与脚掌缝隙里蒙着的黑丝充满弹性,在按上那里时会被肉棒顶的微微凹陷,柔软丝滑的脚心自不必提,最丰厚的脚跟位置同样柔嫩没有一丝丝皮,刘一上瘾似的上下来回摩擦不住,每一个不同位置都能带来截然不同但一样舒爽的极致体验。办公室静的鸦雀无声,此刻什么空调的呼呼声,自己兴奋的喘息声都被刘一忽略了,胸脯不住起伏地兴奋呼出滚烫的热气,唯一能听到的只有丝袜摩擦男根的沙沙声。顶端一点一点地沁出晶莹的粘液,从脚尖一直沾染到脚跟,看着湿润透出白皙脚底印的玉足染上自己微微白浊的颜色,兴奋到极致的刘一再也抑制不住,男根一阵过了电般疯狂的颤抖,酥胀的感觉猛然涌上前端即将汹涌喷射,刘一残存的理智终于还是起了作用,不情愿地赶紧提上裤子,感受到裤裆里一阵激射而出的热流,噗嗤噗嗤地在内裤里连续射了几注。
毕竟不能射在老师脚底啊,他还没那个胆,感受到裤裆里这势不可挡的气势,喷出来的量是万万瞒不过去的。想到这风格严肃乃至严苛,淡漠古板的常老师要是真当场抓到自己,那估计不只是一场臭骂那么简单,而是完完全全地闹到全校社死乃至进局子了。
一发下去进入了贤者时间,此刻的刘一不得不庆幸起自己那不多的理智,乃至刚刚胆大包天的铤而走险,不过同时伴随的竟也有刺激的兴奋。
常老师还在沉沉睡着,不知道她怎么这么疲惫。刘一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么离开,此时闷热粘稠的裤子里实在是难受,他等不及想去换条内裤。再端详下刚刚被自己蹭了些精液的黑丝足底,液体已然渗透进去,和那吸满汗液的丝袜融为一体,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了。不知道闻上去有没有异常,不过常老师会去闻自己那臭烘烘的裤袜么?唔,这么一想好涩……
他站起身想离开办公室了,然而这时门却忽然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急匆匆地进来,抬头看见了躺椅上睡着的常老师和旁边的刘一,愣了一下。
刘一也认出了他,走过来的这人,赫然是那天晚上在厕所里和他尴尬碰了面的那人。是叫……徐知难吧?此刻在办公室二人意外地面对面,不太好的记忆涌上大脑,气氛再次一度令人窒息起来。
怎么这都能碰见啊?刘一暗自腹诽,本来就做贼心虚的他,让徐知难看到自己和常老师独处一室不免心里有些打鼓了,就算觉得尴尬也只能硬着头皮搭话:“那个……常老师在楼道晕倒了,我送她回来。应该是太累了,没什么大事。”
徐知难“哦”了一声,他依旧是那冷肃的态度,这让刘一心里略微有些不悦。要说这俩人倒像是一对,不知道常老师带他的场景是什么景象。他又随口问了一句。“你那个女朋友呢?”
话一出口,刘一瞬间后悔,一时间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我tm心不在焉问了个什么狗屁问题?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完了,这气氛更加尴尬了。
然而徐知难却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淡淡地回答一句:“她不是我女朋友。”
“什么?你们……那个……”
“玩玩而已。”
“……”
“哼,我告诉你吧,那家伙啊,给她五天,她能换四个男友。”
卧槽,原来是这种人设啊。听说了这个的刘一也不做声了。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旁,也不聊天,就那么默默地看着躺椅上酣睡的常老师。这个闷头不言时刻板着脸的徐知难,此时和他相处,本就不善交际的刘一实在觉得压抑。却只听到过了许久,静默无声的徐知难,才看着常老师疲惫的面容,幽幽说了一句。
“常老师很辛苦。白天带我们几个做课题,晚上整理数据查资料。她一直很废寝忘食,如果这时节关于疫苗的课题能够取得什么成果,那会是相当了不起的事吧。”
是这样吗。
听到此言的刘一,顿时多了几分自惭形秽之感,想到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与丑态,心里更是充斥了惭愧的负罪感,有些不敢去看沉睡着的常老师了。他记得自己以前只有对这个不近人情的扑克脸老师的厌烦和避之不及,直到此刻,他第一次从心里对常老师只剩下了敬佩。那湿乎乎的裤裆此时也感觉不到什么欲望与刺激了,传入大脑里的只剩下难堪。
“常老师,你在么?”
伴随着清脆甜美的声音,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白琦推门进来了,身边果然不出所料地跟着另一个男生。看到办公室里的刘一,白琦也不禁微红了脸,有些害羞地打了个招呼,给身边的男生介绍。
“这个……是刘学长,我的朋友。这个,这个是我的男朋友。”
进来的男生长相帅气,他仿佛和徐知难是两个极端,嬉皮笑脸地带着十足的幽默活力,主动跟刘一先打了招呼。
“哈喽,我叫赵长驰。”
“……你好。”
办公桌那边传来响动,此刻被惊动的常老师也终于勉强醒了,纤细玉手揉着太阳穴柳眉微蹙,虚弱地抬起头来。
“常老师,你醒了!我们好担心你呢!”
白琦挤过来抢先说到。徐知难面无表情地点头,赵长驰也挤上来查看情况。常老师揉了揉眼睛,微微带着黑眼圈的杏眼,再次恢复了以往的那淡漠内敛,有些沙哑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我没有事情。昨天……整理资料搞的太入神,不知不觉熬到太晚了。”
她抬头搜索房间的每一处,直到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游游默默站在后面的刘一,咳嗽了一声。
“谢谢,刘一。这次多亏你了。我心脏一直不太好,有时候是会有点头晕的,吃点药就没事了。”
“……您还记得我啊。”
“怎么不记得?你的生物化学挂了两次吧,卷子还是我批的。”
“……”
“你现在欠多少学分?得努力啊,可别像去年一样课都不来上。绩点不够双证也不好拿,总之先把毕业证搞定。”
“……谢谢老师,我回去了……”
刘一垂头丧气地打着招呼推门出去,果然这明明貌美如花的美人只要一开口,在压抑得人无话可说这方面,那些秃着脑袋的老学究们估计都望尘莫及。他不想再多待下去了,既然没有事情就皆大欢喜。不知怎地,孤身一人留在这人去楼空校园里的刘一,当见到仅有尴尬无比的一面之缘的白琦他们,心里竟不由得隐隐多了些亲切感。仿佛离开寂静的只有自己回声回应的空寂宿舍,巧合地与他们不期而遇时,不同于带着无形隔阂拒人于外的常老师,他们带来了自己空盼许久的一点烟火气吧。
又是梦?
这一次,他能意识到是梦了。
那澄澈如玉的蟾宫辉光闪烁,暗色星空下隐微的的星光,仿佛是镶嵌在冷彻的穹顶一般。他能看到精致的雕梁画栋,每一个玲珑的精致纹样,明明似乎近在咫尺,却透出可望而不可及的冰冷,又如同孤芳自赏的凉薄。星穹与金桂掩映下的寒玉琼楼,在那一片平野上拔地直及浓黑色的星空。
咫尺可及的宫门,透出玉样的琥珀色微光,高高俯视着面前的一切,仿佛一双淡漠孤傲的眼睛。
好像走近了一些?比起上一次,此刻那冰冷却美轮美奂的广寒玉宇近在咫尺,仿佛翘望已久。那其中仿佛只有无瑕的仙子佳人才能相衬的玉楼琼殿,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么?
做的这个梦,居然是连起来的,他怔怔地在大脑里思考着。记忆里视野中,那孤寒的蟾宫不断拉近,直到定格在巍峨宫门的玉阶前,如果这样的话,下一次再来到梦中,能否到那不胜寒的琼楼玉宇中一游呢?
长阶上响起轻柔的脚步声,依旧是那甜美可爱的白玉兔,依旧端着酒盘缓步走下玉阶。这一次雪白的脸上,不再带着上一次意乱情迷的淫媚,而是清纯的端庄微笑,仿佛上一次蟾宫下的淫靡缠绵从来未曾发生一般。虽然那一次的体验足够香艳,但看到她此刻精神饱满的样子,刘一反而觉得宽慰不少。
“你没事啦?”刘一惊喜地问道。
白玉兔似乎对这句话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般地自顾自微笑着走下。
“想不到今日贵客咸集于此,向来冷落的蟾宫也能热闹一次,可算得上蓬荜生辉了。”
刘一还未回答,却听到身边一熟悉的冷淡声音,他才意识到还有人在此。那和他一样站在阶下的两位,一位身着华美袍服,肩披流苏,诙谐英俊飘飘然如贵公子。另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袍来客,着装简单,长发披肩,冷峻的脸上,并没有向他投来视线,只是淡然答道。
“我等怨恶招忌之辈,可担得贵字否?”
白玉兔并不在意他的郁漠,俏脸上一如既往地笑容盈盈,与他是两个极端。
“天煞星君驾临一访,妾身受宠若惊,有何自薄?”
那天煞星君未曾来得及回答,身后却又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
“兔仙谬赞!鄙野四人无所事事,聚此冷宫空打这闷葫芦,又何贵可言?”
这声音从天煞星君身后传来,十分不给面子地打破了他一贯的阴郁。天煞星君那平时如死水的脸终于少见地挂上不满,反驳起来。
“好个扫把星,太阴仙子未容你这晦气,倒已先在此涎皮了。”
“哎?这可冤了!”扫把星闻听此话,似是登时急了,说着话甚至手舞足蹈起来。“我不过示了些许凶兆,便惹得世人嫌恶长久避之不及。你天煞凶星累年播灾降世,不知害了下界多少生灵,反倒为世人忌畏不止,香火更是从不敢断绝,可正是太冤了。”
他二人斗嘴不住,白玉兔看在眼里吃吃地笑了,此刻灵动的露出少女特有的俏皮,挺着胸脯得意洋洋。
“无妨,今日主人不在。”
二人不再争斗了,各自上前。白玉兔依旧奉上玉露琼浆。天煞星君举杯至嘴边,沉默许久,像是还在心牵扫把星刚刚所言,半晌,方才闷闷地回答。
“既为凶星,降世天灾只是我分内之事。兴衰吉灾,皆为天数,我不过循天而行罢了。”
“你说——天数。又何谓天数?”
杯酒入腹的扫把星,逞着醉意,那微微涨红的脸,平日就激愤昂扬的意气更胜了几分,他挥动着胳膊,结结巴巴吐出含糊不清的词句。
“若有……天数如此……我等几人,乃至那……漫天呼风唤雨,驱星移斗之众,岂非亦乃棋盘一子耶?”
这话刘一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却让郁郁不做声的天煞星君呆愣在了原地,许久之后,才喃喃说道。
“上天既设命数如此,自不可违。”
“那旱荒洪泛,兵祸横行,瘟灾疫疾……亦是你所信之命数?呐……我问你,这次下界又有何业障遭惹天忌,要劳你天煞凶星大驾降甚劫灾?”
却见天煞星君脸色骤然微变,冷肃地低喝一声:“快莫放肆,天机不可泄!”
听到此言的扫把星,终于稍有忌惮,悻悻心有不甘地住口了。而原本悠然自若的白玉兔听闻此言,精致可爱的脸蛋上却也不知何时不再嬉笑了,显出有些悲悯的叹惋之色。
几人全都不言不语了,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地寂静下来。刘一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他不明白他们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心里却不知为何隐隐地烦闷与压抑起来。直到许久,那本性活泛的扫把星,才又不甘寂寞地一扫落魄,笑着招呼起来。
“今日来得扫兴。久闻太阴仙子才貌双绝,想是我等晦气太盛,无福与佳人一会了。兔仙平日与之共事,音律歌舞,想来不会亦在其之下的了?”
“贵客……谬赞。……雕虫小技罢了。”
本有些丧气的天煞星君,此时也默然微微颔首。
“可否赏脸略试一二,权且助兴,略开我几人狭目?”
白玉兔无声地微一点头,有些犹豫地站起身来,抱琴轻移莲步,走向玉阶下清灯旁一刻一棵金黄的桂树。风无声地淡了,点缀红花的纯白裙摆翩翩,那仿佛染着黄金的满树枝叶沙沙作响,散发出似曾相识如梦似幻的馨然幽香。
“此曲妾身自创,未曾赋名。今日献丑三位贵客,便名《桂下吟》罢了。”
轻轻坐定的白玉兔,小手轻抚琴弦,叮叮咚咚地略试一下弦索,轻拢慢捻,稚嫩甜美的声音随弹随唱。
“紫阙明灭红霓间,玉垒微茫料峭烟。
秋云染沥箜篌调,别做太清侣随仙。”
柔媚的轻声随琴声荡漾委婉,在满树的摇曳馨香中迷离,也让刘一恍惚在朦胧不可辨却又似曾相识的梦幻中。那幽香缠绵中的圆融乐声,仿佛不在身边,丝滑地游离在他微醺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他感到熟悉,却又不知与它曾何处相逢。白玉兔继续吟唱。
“昆仑弱水生瑶草,铅汞炼出开明巧。
蛾眉常凋梦难全,寒宫帘卷无昏晓。
薄幸无叹盗药人,长门空问天上好。”
听至此处的扫把星,张口呵呵而笑。天煞星君也不禁莞尔,绷着脸笑骂一声。“好个兔儿胆子倒大,竟作词戏谑妄为至此。”
白玉兔不好意思地脸色微红,继续唱道。
“移星换斗置眼前,青梅自落负少年。
九重微茫游曳处,囚中吊影何人怜?”
天煞星君,连同那活泼的扫把星,此刻皆不做声了,仿佛在那叹惋太阴仙子遭遇的吟唱中,他们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弹奏中的白玉兔自己也染上了些许哀婉。
“日月流转兴亡数,尘寰飘零悲欢年。
晴阴造化留一戏,盈缺缘来无意全。
青冥黄埃空两望,天外深宫自成圆。”
头顶浓如墨色的星空,那璀璨流泻的光芒,此刻仿佛也在凄惶中停止了流动。金光闪烁的桂树瑟瑟,一曲未完,那紧绷的琴弦,铮然发出一声迅猛愤慨的铿锵,竟然就此断裂。她白嫩的纤手轻抚断弦,许久叹息一声。
“凌霄远兮倚长涕,怜尔世人命多艰。”
“好!”扫把星脸色涨红,一跃而起抚掌不住,意兴高涨,宛如这歌谣一吐了他心中郁结。“兔仙作的好文章!亦有此意耶?”
天煞星君无言地沉默许久,倏忽抬起头来,没头没脑地闷声问了一句。
“兔仙可知药理?”
“拈杵弄药,自我分内之事,无有不知。”
“下界之疾,上界可有方医得?”
“可医,亦难医。”
这样回答的白玉兔,缄口听了他的叙述,许久无言地默然立于树下,半晌才如此回答。刘一不知道她说的“难医”是何意思,但这一刻,一股不祥的预感莫名地涌上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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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幻真
快点……
快点……
快点,没有时间了……
这空灵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却挥之不去地在脑海里幽幽回响。恍惚地抬起头来,头顶是比夜幕更浓稠的黑暗,即使是散布着辉光璀璨的稀疏繁星,那光芒也似乎被束缚在它们身边无法逃离。
身边是苍茫的荒凉平野,一直延伸到视线不可及的黑色天际线。灰色的荒原没有一棵草,触目所及的一切皆是灰暗,唯一能够吸引眼球的,是那灿亮到望之已经不似生灵的金色桂树,与远处高低耸立的大小环形山。
又是梦里?自己又是在月球?那广寒宫呢?
刘一四下张望,但这一次他没有望见记忆中那清冷的白玉宫阙,四周只有刚刚那千篇一律的荒凉景象。大脑里那蒙蒙渺渺的空蒙回响一直在持续着,虽声音不大,但却如同执着的跗骨之蛆,或是纠缠不清的伥鬼。
这声音让刘一只觉得烦躁不已,他不知道催促自己的是什么,“快点”又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在这一遍又一遍回响中,强烈的压迫感与心神不宁止不住地涌上脑海。自己忘掉了什么?有什么现在非做不可的事?
快一点吧……快一点吧……
那声音仿佛来自虚空,仿佛是从头顶深邃的茫茫星空中而来,并不高亢却十分清晰的声音如同漫漫涟漪,在那苍茫平原上散去。倏忽那声音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清晰而高远的声音,伴随着的是星幕中拖着灿烈焰尾的一刻硕大流星,从他背后的星空中划过他头顶,又呼啸着穿过星罗密布的天穹迅猛地飞向远方。那声音明澈而坦然,在星空中久久回荡。
“刘兄切莫迟疑,我等既下此决心,便断不会半分迁延负你,去吧。”
他在说什么?
懵懂的刘一只觉得头脑昏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一股难受的窒息感梗塞上来,继而是一阵难以释发的苦楚哀滞压抑在胸膛里,无法言喻的心烦意乱如同梦魇般笼罩着全身。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吗?好像是有什么……必须要去做,要赶快去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那声音仿佛还在头顶不住回荡,无数奇怪的杂念折磨压抑着思绪,简直濒于崩溃的刘一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焦躁地仰天大吼,他不知道这难受的思绪从何而来,只是发泄般地肆意宣泄着情绪。
“我没那个空!就算是世界毁灭,也得给我待会再说!”
他的声音徒劳地传去,被那冷漠的星空一丝不剩地悉数吸收,连一点涟漪也未曾留下,只有已经远去视野的灿亮流星,声音仿佛还在四周回荡。
“去吧……去吧……”
他醒来了。浑身冰冷的虚汗涔涔,胸口仿佛堵了一块大石,不只是胸闷心悸,甚至连喉咙中的呼吸似乎都滞涩了起来。只觉得仿佛骨头都在瑟缩,一股莫名的压抑感如同冷水冲激般笼罩了全身。
在那之后,做过的梦他就不太有印象了。最多几次在疲惫地醒来时,也只能像刚才那样,恍惑地想起些许零碎混乱不可思究的片段,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次又一次令人心烦意乱的焦躁与昏沉感,仿佛被无形中扼住了喉咙。
刘一无精打采地走出宿舍楼,扑面而来的冷风潮湿刺骨,让他昏昏沉沉地又连打了两个喷嚏。这几天不知为何,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每天晚上刚一合眼,便是无数杂乱无章的碎片在眼前翻覆,醒来之时,那无数的零碎记忆有模糊在脑海里再也不可复忆,只剩下身心俱疲的沉重感。
宿舍区外的马路空荡荡的,没有自行车电动车朝着教学楼络绎不绝的景象,更没有背着包结伴而行的学生们。没有一丝风,连头顶交织的树冠都静悄悄的,学校里的冬日一切都蛰伏了。
他平时是不吃早饭的,虽然寒假留校复习但总归是放松些的,以往早上睡到八九点自然也没有什么胃口。但这几天连着失眠乏力,睡上五六个小时就莫名地醒了,纵使头脑昏沉也再也无法入睡,索性早点出来吃饭了。
食堂早已关了,街边的小吃店开着的也不多,阴湿的天气里明明是白天,却依旧昏暗阴冷得令人低落。他漫无目的地沿街走去,不远处的小吃店前,却看到斑驳的树木阴影下,徐知难面无表情地靠在树下抽烟。对方远远地看到了他,那一贯僵硬的面皮上才稍许动容,微一点头,朝路边努了努嘴。
“你也来这么早么?”
刘一走近过去。他抬着头仰望茂盛的树顶,递过一根烟来,刘一摇了摇头。徐知难自顾自地吞云吐雾,招呼一声也不再多说了:“我一个人待会,你吃饭去吧。”
刘一本来就心里怏怏的,和这讷然的家伙独处也觉得兴味索然,他转进了街边的小吃店,刚一进门,就听见活泛的声音打起招呼。
“这么巧啊?刘学长也来吃饭?”
包子出笼的腾腾白气随着他开门扑到脸上,面香肉香与暖意终于让瑟缩中的人精神一振,白雾蓬勃一时看不清眼前,等辨清的眼前视物时,才看到桌边坐着的三个人,竟是常老师和白琦,赵长驰这一众课题组的师生。说实话,刘一没想到那个不近人情的常老师,竟然能在小吃店看到她带着学生吃饭的一番景象,当下有些呆了。
“刘学长一起吃啊,常老师要请客。”赵长驰一如既往地活泛,当下口无遮拦地开起了玩笑,丝毫没一点拘束。倒是刘一听得心里砰砰跳的有点快,和那个成天板着脸的常老师开玩笑真的行吗?要是他自己,估计和她说话都拘谨。然而没想到的是,那一如既往俏脸淡漠的常老师,对着泡菜碟自若地夹着菜,不介意地说了一句。
“可以啊。刘一,你也没吃饭吧,就在这里吃一口好了。没事的话,也可以到我们那里自习。你一个人也枯燥吧。”
“啊?谢谢……老师,我吃过了。”刘一撒了这蹩脚的谎言,他毕竟还感觉拘谨不好意思吃这美女老师的请,只是在他们一桌坐了一坐。说实话,他没有想到那个成天板着扑克脸的常老师,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明明平时在她面前一直都屏气凝神不敢丝毫放肆的,但此刻听到她的主动邀请,虽依旧感觉拘束,但心里还是能感到安适。在这几个师生说说笑笑间也能在这空旷孤寂的校园里感到一丝暖意,起床时的烦躁疲惫也缓解了不少。
白琦穿着枣红色的可爱Lolita小裙子,闷头用勺舀吃着碗里的馄饨,也不说话也不看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刘一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他随便地一伸腿,脚在桌下怼到了白琦穿着小皮鞋的脚,后者却忽然像是触电一般浑身一颤,勺子里的馄饨都啪嗒一声掉在了碗里。
“呃,不好意思。”刘一道歉了一声,不太懂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白琦也不回答,小手微微颤抖着又去碗里笨拙地去舀馄饨。然而他的目光刚扫到旁边,却看到就坐在他右边玩着手机的赵长驰,缩在裤兜里靠着他的那只左手微微抽出来一点,在桌面的遮掩下,只有在他旁边的刘一能够看到,他手里竟然握着一个小巧的粉色遥控器。
我去!不会是这种情节吧?不会是在现实中遇到了这样的本子情节吧?话说偷偷摸摸拿着遥控器的赵长驰,对旁边的自己却似乎根本没有隐瞒的想法,反而就那样堂而皇之地让自己在一边看到,甚至好像还对着自己嬉皮笑脸了一下。
不会吧?不会吧?
刘一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脑袋里也瞬间塞入了无数想入非非的想法,要是真的那样,白琦那小裙子下面,被天鹅绒裤袜裹着的神秘区域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不会是真的吧?话说她这两个男朋友都是闹哪样?一个淡漠无情女友遇事无动于衷,另一个干脆当外人的面玩这种play?
刘一越想越按捺不住了,他故意碰掉了桌上的筷子,借着弯下腰捡拾的机会缩到桌下,刚一抬眼对面桌下的两双美腿就映入眼帘。常老师一如既往的黑丝高跟,修长丰腴的玉腿相叠。白琦的花边裙摆之下露出裹着白色厚裤袜的一截小腿,的确是紧紧地夹在一起不住颤抖。由于坐下时裙摆变短缩到了膝盖下,整双小腿都几乎露在外面,而那裙摆下面一点位置的袜子上,的确有微微洇湿的痕迹。如果那里都湿了的话,说明上面的胯下到大腿全部都湿透了吧?她流了多少水?那裤袜里面胯下已经一塌糊涂泛滥成灾了吧?
他也不敢弯着腰多看,装模作样地捡了筷子就坐上来了,然而那赵长驰却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不但不生气反而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眨眨眼坏笑,缩在兜里的手又轻轻一按遥控器。
“嗯……”
白琦虽然竭力装的若无其事,旁边的常老师也并未注意她,但刘一还是明显地发现在按下开关的一瞬间,她缩的肩膀诱惑十足地颤抖一下,拿小勺的手也明显地一抖,带着裙子撩动的细微风声,两条腿紧紧夹在了一起,喉咙里再也忍不住地小声娇哼了一声。而赵长驰反而丝毫不嫌事大地幸灾乐祸,伸腿碰了碰白琦紧紧并在一起的小脚:“你吃快一点啊,大伙都等你呢。”
这家伙简直恶趣味!
白琦哪有心思吃什么饭了,两条腿夹在一起摩擦个不住,刘一甚至都能听到裤袜摩擦的沙沙声。她咬着牙,偷眼看了看旁边的常老师,后者有些疲惫地眼睛半睁夹着咸菜,这几天操劳过度已经隐隐地有了黑眼圈,自然注意不到就在桌下随意交叠的黑丝美腿旁边躁动的一双小腿。只有白琦自己感觉的到,裙摆与裤袜内部,小穴里塞入的一颗跳蛋正在疯狂震动不止,抽动的穴肉分泌出的淫水早就把臀部以下直到膝盖的袜子都湿了个透,最后只能涨红着脸蛋,从牙缝里勉勉强强挤出细如蚊子的声音。
“我,我吃饱了……”
“好吧。”常老师轻轻擦了擦嘴。“我去结账。大家还是老地方见。”
“老师破费了哈哈。”赵长驰笑嘻嘻地站起来,没有去管还不住蹭着膝盖弯着腰俏脸通红的白琦,反而十分自来熟地搂住了刘一。
“刘学长去我们那边自习啊。你一个人多无聊,常老师都邀请你呢。”
结账的常老师咳嗽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也没有出言反对。这让刘一有点不好意思,然而这欢脱的气氛的气氛也让身心疲惫的他有了些许慰藉。说来也怪,这一众师生们,各自性格都或多或少有些奇怪的特立独行,但与之相处,一直身心疲惫的刘一却竟又莫名地感到了些许安详。
白琦磨磨蹭蹭地离开椅子,夹着两腿扭捏着刚走了两步,好像是遥控器又被按到了哪里,她瑟缩的娇小身躯又忽然颤抖一下,捂着红的快滴出水来的脸蛋最后一个走了出去。和刘一勾肩搭背的赵长驰,不着边际地回头看了她的窘相一眼,凑到刘一的耳边,坏笑着语气意味深长地地轻声耳语了一句。
“晚上去宿舍楼顶楼,有好戏看。”
听到这句话的刘一,自然后面的时间都是魂不守舍地度过了,乃至他跟着常老师一行人到了实验楼,和研究课题的他们共处同教室自习时,课本里的字也一个都没看进去。赵长驰显然还没玩够,一边听着常老师讲点头哈腰,一边把手插在兜里不住把玩遥控器,直把白琦玩弄得快感连连欲哭无泪,刘一坐在一边亲眼看着那桌下的白丝小脚连鞋子都蹬脱了,两条小腿儿或翘或并来回蹭个不住。最后似乎终于是忍不住了,红着快滴出水的小脸推说自己不舒服,请假去了厕所,至于实际是去干什么,在一边目睹了全程的刘一自然是心知肚明。
他这一整天自习都魂不守舍了,实在是看不进去书没办法只好推脱自己有事,中午吃饭前就回了宿舍,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一直神游到了傍晚。直到深冬下夜幕的早早降临,本来就空寂的宿舍楼再次陷入昏暗中仅存几盏寥寥可数的孤灯,他想起赵长驰说过的话与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顿时又不由自主地感到痒痒,独自一人忐忑地上了顶楼。
走廊上的一间间宿舍,只有一间亮着有些昏暗的灯。刘一还没有移步靠近,就听见了房间里隐约传来的微微娇哼。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瞬间让他脸红心跳不止。为什么要特意叫我来?这怀的是什么心思?
“呜……呜……”
那娇嫩诱人的娇喘含糊地拖得长长的,隔着门外虽然听不真但这朦胧的呜呜娇哼反而更令人浮想联翩。然而他想入非非地在外面听了许久,才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那房间里一直响着的,似乎只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并无其他。不知为何,一股不祥的感觉莫名地涌上心头,他用力敲起了门。
“有人吗?有人吗?”
“呜——”
高亢的声音响起来,仿佛正是在回答他一般,刘一心里暗叫不好,也顾不得心里的疑虑了猛地推门而入。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景象,瞬间让他目瞪口呆。
宿舍标准的铁架床上,白琦被剥的浑身赤裸只剩下内衣,纤细的双臂腰身裸露在外,裤袜被拉下脱到了膝盖,只有乳白色小巧的胸罩和内裤遮着私处,然而那小内裤也已经湿透,隐约透明已经能看到内部翕动的肉色了。她四肢被黑色皮铐分开拴在床头床尾的铁栏上,嘴里也被塞了黑色口球。纯黑色的情趣道具和那雪白的肌肤与内衣相衬更显淫靡,扭动着细腰,小手握拳被手铐拴着拼命挣扎,扣着脚铐的白丝脚丫沁出香汗微微湿润,隔着裤袜更透出微微粉嫩。白色的蜷发蓬乱,正晃着汗津津的香嫩细颈挣扎不住。一左一右贴在大腿根的两个粉色跳蛋,此刻正马力强劲地疯狂震动不住,胯下白嫩的软肉颤动不止。然而又刚刚好离内裤中的小穴有着距离,导致跳蛋在小穴边缘持续刺激勾撩不断,却又迟迟不能让那泛滥成灾的小穴得到释放,白色的小内裤已经湿透到近乎透明了。她见到目瞪口呆的刘一,顿时又呜呜呜地一阵娇哼,但双眼里流露出的似乎并不是恐惧,却是另一种别样的感情。
然而这一次,刘一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在这诱惑十足的场面前却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动心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在看到此刻被剥到半裸,无助中凄惨挣扎的白琦,他却莫名地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重覆压上来,仿佛心里什么东西被紧紧揪住了,继而是一阵凄惶的窒息无力,就像目睹着什么珍视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毁灭了一般。那感觉似曾相识,就与他在那梦醒时分的失落一般无二。
然后,此刻目睹着挣扎的白琦,这感情很快转化成了一股打抱不平般的气愤,他刚忙伸手解开口球,听着它“啵”的一声带着淋漓的晶莹唾液离开粉嫩的嘴唇。
“怎么回事?那家伙真是你男朋友?他到底在想什么?”
白琦涨红着脸,灵动的大眼睛此刻害羞欲死地躲避着刘一的目光,等到四肢被解开束缚,她羞答答地双手遮着胸口,把头埋在膝盖间蜷缩起来。
“是……也不是……”
“什么?”
“是……是我的错……我,我……我约他玩sm来的,然后……结果……没想到,他把我捆在这里,然后就走了……”
呵,呵呵。
白琦脸红得快要着起火,声音细如蚊子地结结巴巴解释。刘一被气笑了,只觉得大脑里乱如麻,刚刚燃起的义愤此刻转化成了纯粹的恼火。一个个的都这么开放?玩这种东西还偏要给我看?那个赵长驰在想什么东西?还要让我来看,什么绿帽奴?还有这个白琦,不但和那两个男生关系暧昧莫名其妙地有一腿,几次私密场面都让自己看了个遍,关键还表现得次次无辜,这茶味不能不让他心生反感。但似乎更重要的是,那目睹她身陷囹圄中无助挣扎时,那莫名其妙的沉重压抑感仿佛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一股烦躁的胸闷窒息感袭来。他没有心思再去看眼前的白琦了,闭眼喘着粗气想要转身离开,但双眼一阵发花,只觉得一股白雾从太阳穴中一直弥漫到两眼,他的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刘学长!”白琦惊叫一声。她的脸色逐渐变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那原本羞涩的表情,逐渐转化为了惊慌与懊悔,显出追悔莫及的自责,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她追上去,在背后紧紧抱住了刘一,手足无措地语无伦次说道。
“刘学长,我……我没想到……你还没有忘掉那些……是我们疏忽了……没想到……你,你千万别多想……你一定要保重……”
她在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忘掉了什么?
哦,或许有太不起眼乃至在记忆中褪色的东西存在。我好像见过他们吧……有多久……?一年多?或许是吧,毕竟是校友,曾有过一面之缘,也是十分正常的事吧?
他轻叹一口气,推开了白琦的手。
“我没事。回去睡觉了。”
他不再回头看,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沿着那响着空仄回音脚步声的走廊走回宿。那让人烦躁到几乎发疯的压抑感又回来了,就那么郁结于胸口压的他喘不来气。他把被子拽上来蒙住头,就那么四仰八叉地和衣躺在床上。他感到胸闷气短,发胀的脑袋几乎快要炸开。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他听到了自己烦人的手机铃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并不想接,这一刻却鬼使神差地接通了电话。
那是常老师的来电。
那里许久没有传来声音,直到过了半晌,常老师那一惯的严肃冷淡声音才伴着杂音传来,只是这一次,电话里那声音却充斥着痛苦的喘息,许久,才带着咯咯的呼气声,传来深重的断续。
“刘……刘……一……,我……药……”
常老师出事了!
刘一猛然从昏沉中惊醒,那痛苦的呻吟入耳瞬间仿佛晴天霹雳般扎进脑海。他再紧张地大声朝电话喊着,那一端却再也无一丝声音传来,只有一片模糊的杂音。
坏了!真的出事了!她好像是说过,她有什么心脏病来着?完了!这玩意……这玩意好像有什么黄金抢救时间来着,几分钟来着……听这声音不是一般的严重……药!对了,她说过有药!是什么药来着?
刘一猛地甩门而出,连滚带爬地奔下楼梯,迎着呼啸的冷风冲出宿舍楼,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这么快。该死!怎么到这时候脑子就不灵光,之前的事,这么要紧的事都记不清了?哪里有药?什么药?这时候学校医院早就关了……不对!她好像是说过,她办公室里备了药的,是说过吧?是叫什么……叫……叫……速效救心丸?是这个药?是这个药吧?
飞速运转的脑子只觉得乱的快要爆炸,呛进来的冷风让他剧烈咳嗽,一个前趴扑通摔在地上,又猛地爬起来,那疼痛此刻仿佛也感觉不到了,他发了疯似的在路上飞奔,心仿佛被揪住了一般喘不过气,随手看了下手机,时间显示在8:49。通话那时候是8:45,就这么一会儿,已经过了四分钟了?这要命的急病多一秒钟,可能都是生与死的差别!他狂喘着冲进办公室,胡乱摸着按亮灯开关,猛地扯开抽屉,把那乱七八糟瓶瓶罐罐包装盒翻在地上,但偏偏就是没有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一样。要命!要命!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多备一点?
他绝望地心如死灰呆立原地,掏出手机按亮,时间显示出8:51。又过了两分钟?白白浪费了这么宝贵的时间!上哪里去找药?不……不……去药店?现在疫情封校要出去麻烦得很,就算是畅通无阻地来回,估计从常老师求救时间开始算起也得过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那人还有命在吗?
绝望的感觉扼得他喘不过气,无情的时间毫不停留,每一秒都仿佛是流逝的生命,他猛一咬牙,不顾已经累的酸软无力的双腿,再一次猛地飞奔出去直奔学校大门,一直跑到双眼前泛出昏花的白翳。8:55了!整整过了十分钟了!
刘一发疯似的,“哐”地一声扑在学校门口冰冷的伸缩门上,声音嘶哑地大吼。
“开门,开门!有老师心脏病犯了!”
“嚷什么?回去!”岗亭里保安大声喝道。
“我说!有老师心脏病犯了!开门!”
“别给我扯淡。你们学生扯的谎我见多了,这种屁话也编的出来?回去!疫情期间外出要辅导员开纸质条子!”
“放你妈的屁!开门!”
刘一两眼发红目眦欲裂,声嘶力竭狂吼的声音凄惨到不似人声,但回答他的只有岗亭内的喝骂。
“你再叫一句!滚回去!想吃处分是吧!”
“操!”
他凄惨地吼着瘫倒于地,手中的手机屏放着冰冷刺眼的强光,已经九点整了,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也是第一次感到自己刻入骨髓的深深无力,就那么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什么都做不了。他感到凝重仿佛是固体的气涌上来塞在胸膛,堵塞的人无法呼吸。他一直都不喜欢常老师,这个严肃古板丝毫不近人情的魔鬼教师,但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如何挽救她的生命这一个想法,却又只能亲眼看着它一点一点地趋于破灭。全身似乎都被抽掉了骨头,身体内的希望由内而外地凉透,刚刚猛烈运动的疲惫脱力瞬间一股脑地涌进衰颓的身体,他感到自己仿佛是一件彻底报废的垃圾。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做不到。
他就那么四仰八叉地瘫倒仰躺在马路上,放弃一切般地伸展着无力的四肢,手指一点一点地拨通了电话。那一头,传来白琦怯生生的声音。
“刘学长……”
“我说啊……我说,常老师,心脏病犯了。不知道她,告诉你们了没,总之,我,没办法,无能为力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走的太急,来不及说。该死,我都做了什么……”
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许久之后,白琦不明所以的声音才传过来,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疑惑,仿佛刘一是个不正常的异类。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说出的话。
“学长,你在说什么呀?常老师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啊,什么事都没有。”
刘一呆住了,一瞬间大脑如同被清空般陷入无边的空白。常老师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了,依旧是那淡漠严肃略带疲惫的沙哑声,似乎什么事都没有经历过:
“刘一,你有事吗?”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了,不知道在这无数的冲击之下思考过什么,只是机械般地退回通话记录的页面。那里8:45,赫然显示着常老师的来电记录,无比清晰,无比明亮。一个恐怖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意识,逐渐在大脑里缓缓复苏。
如果常老师没事,那么,给他打来那通电话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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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刍狗
康熙二十一年,直隶,密云县。
这个广达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帝国的中心,此时正笼罩着一股恐怖的阴影。一种奇怪的瘟疫,开始在乡村与城市间蔓延开来。得病的人,身体四处逐渐浮现出恐怖的红斑,继而慢慢扩散,脸部长出大片醒目的暗红色疱疹,逐步破裂,流淌出恶臭的脓汁,最后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他们叫它“天花”。
每一次出现,都会无声无息地收割走无数人的性命,不管高低贵贱,仿佛在死神的裹挟中都一视同仁。哪怕是这个帝国的幼小君主,也曾在它的魔爪下徘徊于鬼门关,乃至当他侥幸地在恶疾的死亡边缘幸存后,甚至会被众人视为天命的选择,从而登上了最高统治者的宝座。
但很显然,不是每个人都会被命运选中。
荒凉的田野间,倒毙着散发恶臭的腐尸,这样的尸体,走一段路就能看见一具。他们的身上脓汁横流,随身的物品好好地带着,不管过多久也不会有人拿走。没有人会去收尸,也没有人敢。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人,也不知道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怖死神,是不是已经在自己的头顶注视着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走在路上,他的衣衫破旧成乌黑的条条缕缕,他的双眼失明,如同干瘪的冬枣般镶嵌在眼窝里。他的皮肤恶臭,乌黑泛光的陈年污渍让人望而生厌。但那肮脏的皮肤上唯独没有红斑,恶臭的体味里,也唯独没有那毛骨悚然的脓臭。他用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探路,仿佛无事发生般走过一个有一个闻风色变的人,并且用沙哑的声音,咿咿呀呀地大声在他们身边念叨着一个又一个名称,每一个人都不例外。
那一个个,似乎都是寻常药材的名称,他说的是一张药方。
一开始正在瘟疫的阴影中人人自危的村民,并无人有心聆听。直到终于有症状初发,走投无路的病者绝望中一试,没想到那依他口中含糊的药方所示,熬炼出的药饮下肚,那令医者束手的天花恶疾,竟奇迹般地一朝痊愈了。
村里有神医来访,这消息自然不胫而走,无数或为疗疾,或为贩药的各色人等顷刻络绎而来。那乞丐却似是如痴如昏,不论旁人以何相问均无回应,只是口中呆呆地将那药方念诵不绝。众人观察许久才发现,这丐不仅双目失明,甚至连双耳也是聋的。
然而此事,比起他口中足可起死回生的那张药方,便也不足为旁人所顾了。无数村民争先恐后地记下药方,略识字的便取纸笔记录。众人喧嚷一天,直到晚间散去时,已各自相约明日进城抓药。不想就在这一天晚上,气象突变,黑云翻腾聚拢,一道炸雷竟不偏不倚地命中村中,随即引燃大火,待到次日天明,昨日还喧闹不止的村子,竟已经化为一片焦土。那些记了药方的村民无一人生还,连同那痴痴傻傻念叨着药方的乞丐,也一并在火海中焚成了灰烬。
康熙四十三年,河间大疫。
一个瘸子拄着拐棍走在城中大道上,趿拉着一只破破烂烂的旧布鞋。他只穿了一只鞋,因为他只有一只脚。另一只晃荡的裤管下,脚踝之下齐根断去,看那断口似乎并非后天意外,而是出生时便缺少了一只脚。
他随身背着一只旧布包,坐在街边打开,掏出一只遍布磕碰凹凸的小铁锅,同时还有一个捆扎得严严实实的布袋,那其中,透出芬芳的百草气息,似乎是一个药包。
他取水煮沸,将药包放入熬煮,将药汤分发来此处的病患,分文不取。凡是饮下药汤之人,病疾皆能在一二日内霍然而愈。有好事者前来打听药方,甚至有富者出千金相求,却悉数被他怒斥逐去,状若癫狂。一天结束,他收拾锅灶,将那用完的药包放火焚毁直至灰烬,绝不让任何一人得知包中药材。
道光十二年,汉阳大疫。
一个白巾裹头的青年蜷缩在路边,呼呼喘息着咳嗽不止。他天生就得了肺痨,那骨瘦如柴的胸膛剧烈起伏发出沙哑呼吸,仿佛是个破旧的风箱,不断咳出猩红色的浓痰。
他掏出散碎的银子,托人去药房买来上百味的各色药材,但是从中只取十几味,至于是哪十几味,他绝口不提。他煎出药汤沿街发送,却无一人敢于靠近。是啊,久治不愈的肺痨鬼煎出的药,谁相信呢?谁敢喝呢?
他在桥边,徒劳地用那嘶哑的声音吆喝了几天几夜,锅中的药汤热了又凉,但即使是病入膏肓的疫病患者,也只是在门板上抬着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他独自站着在桥上思索许久,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后,竟毅然翻身跳入了河中,然后再也没有浮上来。
……他们是谁?
穿越悠长历史的茫茫尘埃,行走在不同时空中的那一个个身影,此刻显得朦胧却又似曾相识。相貌不同,装束不同,年龄少长各异,却无一例外地身有残疾风尘仆仆,独自身怀那古老流传的药方,迷茫恍惚地踽踽而行。
刘一惊觉地睁开疲惫的眼睛,从失神中回到现实。此时的他,已经有点不能分辨现实与虚幻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醒来。他最近的精神状态急剧下降,两眼发花,头晕目眩,甚至已经不太敢睡觉,每晚合上眼睛,无数类似的幻觉便涌入脑海。那一个诡异的来电,传来的常老师的断续求救声他记得无比清楚,仿佛就像是深深刻在大脑里的一般,可是再次见到根本安然无恙的常老师时,不管是她还是白琦等学生们都矢口否认昨天发生的事,就像是……这件事,这个求救电话,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可是为什么自己记得那么清楚,简直是刻骨铭心?她危在旦夕,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自己发疯似的四处奔走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绝望感,那一刻在头脑里铮鸣,简直像是刻在灵魂中的一般。如果那只是幻觉,如何又能产生这样强烈的感受?
此时此刻,在最初一天,从舍友口中听到的那句道听途说的传言,如游魂般在他的大脑里萦绕不绝。柏市大学的实验楼,闹鬼。
会有这种事吗?自己真会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他骤然觉得诡异的惊悚感直冲后脊,登时觉得手脚发凉。他不相信有这种事,但这些天接二连三的在他脑海中闪烁作祟的幻觉与惊梦,根本不是能用常理解释的东西。
他疲惫地支楞着眼皮,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阴霾许久的天晴了,阳光照进来映过透亮的窗,映得有些狭窄的办公室一片通明,恍然间好似重回人间,仿佛那萦绕不绝的魑魅魍魉们真的只是记忆中的幻影。常老师看着笔记本入神,她看起来同样疲惫,那带着深深黑眼圈的双眼无神,但最近的精神却出乎意料地有些振奋。她的学生助手们,无一例外地各自忙着处理各自的材料,偶尔开玩笑地调笑两句,即使是最沉默寡言的徐知难,也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唠上两句,一切显得安详而自然。
这是他们课题组暂时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只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印刷间,甚至还没有宿舍大。笨重的大体积打印机被移到角落,房间中央一张四方长桌,便已经让不大的房间显得狭窄十分了。学校剩的人已然不多,大部分区域都断电了,比起阴冷的教室办公室,至少这里还能有空调与明媚的采光。即使是围坐几人的长桌,堆满了各式纸质材料下也显得并不宽敞,但他们并不沮丧反而干劲饱满,仿佛之前他们之间的那些尴尬与不愉快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而又似乎想要用这气氛感染昏倦的自己。
“常老师,那个……昨天那个电话……”
“哦。是我打错了吧,我记得我看到打错就挂断了。”
“我明明听见……”
刘一不死心地嘟囔着,常老师似乎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葱指轻轻梳理了下有些乱的青丝,有些疲惫地闭目养神揉着太阳穴。
“常老师,您不要太操劳了,这么累会伤身体的。刘学长也是太累了吧,不要想这件事啦,反正都过去了,好好保证休息才最重要啊。”
“是啊,估计你这几天精神状态太差,记忆混乱也说不定。别想这件事了好好休息吧。”
白琦立刻关切地招呼道。赵长驰也像没事人似的毫不见外地向他建议。只有坐在最远处闷声不吭的徐知难,此刻却像是有些心事一般,沉默许久,才以一贯的寡言特色,笨拙地说了一句。
“……常老师,您是太辛苦了……为了这个课题透支太多精力,找时间歇歇吧。”
“啊,知道了。”常老师揉着眼睛,那疲惫的俏脸上,第一次微微显露出和煦的满足笑容。“最近进展很顺利,大家都辛苦了。不出意外,能在下周把这些突破性进展完成的话,这个选题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她转向刘一,疲惫的神情稍缓,那俏丽的面庞,第一次发自内心地露出带着暖意的淡淡微笑,。
“也要谢谢你,刘一。”
”这段时间忙前忙后的各种杂活,你和我们在一起帮了不少忙。如果在选题上能够取得突破,在未来,那可能也会是造福无数人的事吧。你也是功臣之一啊。”
我吗?
刘一疲惫地闭眼微笑,轻轻靠在椅背上。这些天已经被折磨的有些昏乱的精神,终于获得慰藉似的感到了些许放松。
他们做的,是目前那流行病的疫苗研究改良。刘一虽然一窍不通,但这些天朝夕相处间,他已经明白了常老师所做的一切,这会是拯救无数人的事业。
他已经不再心存芥蒂了,即使是在自己以往一直不知道如何相处的常老师,以及那关系混乱到让自己大开眼界的学生们面前,他也已不再感到疏离与隔阂,反而觉得,自己已经无间地融入了他们的事业。至于他们的那种事情就过去吧,即使是这样的丑事,对于自己来说也只是别人平时深藏不露于人的私事。如果不是这几天衰弱的精神状态与头脑内阴魂不散的幻觉,他应该更能共情此刻的欣欣向荣的心情。
“这阵子大家都辛苦了,成果指日可待。今晚大家放松庆祝下吧,出去聚个餐,我请客。”
常老师仿佛分外的振奋,即使是带着困倦的憔悴面容也难掩兴奋之情,学生们同样欢呼雀跃起来。白琦趁势挤了过来,一脸真诚地邀请。
“刘学长也要去哦!你这几天精神这么差,去放松放松吧。”
“是啊,大家一起多高兴呢。”
他们诚挚地邀请起来,在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刘一面前显露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此时抛开了这些,他们也只是殷切热情活泼的同学们罢了。刘一这样想着,寡言的徐知难未表态,而天生欢脱的白琦与赵长驰,已经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周边的美食了。似乎并未被他们的活泼气氛熏染的徐知难,似乎为难而挣扎地思考许久,才有些难以启齿地抬起头来关切。
“常老师,也多休息吧,成果指日可待,您也没必要这么操劳。请您,呃,保重身体。”
常老师轻轻揉着眼角,柳叶般柔长的凤眼轻阖,微微笑了。
“没有关系,我下午再去趟实验室。你们就不用去了,晚上稍微等我一会儿,大家饭店见就好。这紧要关头不再多使点劲,我心里闲不下来啊。”
她感受到来自同学们关切的目光,有些受不了地微微苦笑,破天荒地幽默打趣起来。
“真是的,老师年轻着呢,这点精力还是有的。今年老师还没过生日呢,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九岁,谁要是觉得老师是三十岁的阿姨,老师可不高兴了哦。”
下午四点。刘一等人各自离去了,常老师既然如此发话他们也不必久留。在离去时,仿佛被这祥和的气氛所感染,那阴魂不散的晕眩与压抑感似乎竟暂时消失了。他回到宿舍短短地打了个盹,这次竟破天荒地没有做任何梦,终于获得了一次平和的休息。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他们约定晚上六点去街边的火锅店聚餐一次,只是常老师可能会晚点到。小憩一会儿的刘一提前去了,他感到自己今天精神似乎恢复了不少。深冬的季节天黑的很快,五点多的校园,就在空旷与安静中笼罩进了夜幕。他走过以往人流攒动如今铺满落叶的校内小道,就像是那天独自去实验楼自习的一幕一般。呵,是啊,这世上哪会有什么鬼呢?不过是自己的庸人自扰罢了。
他走进那家火锅店,打发了殷勤上来招呼的服务员,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桌上的他们。还没有上菜,桌上空空荡荡,但白琦,赵长驰,徐知难已经无一缺席地到了,他们各自坐在桌边,似乎在等着点菜,却又不像一般的学生会做的那样各自低头捧着手机,刘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讪讪地走过去坐下。
“你们来这么早啊,常老师还没到。”
“嗯。”赵长驰有些难言之隐地低下头。刘一心里奇怪,这不像他一贯的性格。许久,他才犹豫地抬起头来,一边组织着措辞一边小心开口。“在常老师来之前,这也算是咱们几个人独处的机会,正好……有些只是咱们几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希望可以趁这个机会,向刘学长你解释一二。”
言罢的他,寻求同意似的看向白琦与徐知难,两人无声地表达赞同。刘一心里一动,之前已经放下的疑云,此刻又在心里腾起来了,虽然他此刻已经不在意他们的这些私事,但依旧对这一女二男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心存疑惑。
但目睹了常老师的心血,已经对他们刮目相看肃然起敬的刘一,只觉得如果又因为想起这事而心存芥蒂,也不免觉得有几分愧疚。不管人家的私事如何,只冲着他们与常老师研究的这有意义的课题,也足堪自己的尊敬。这一刻微微愧疚之下,心中一股作为男人的豪情油然而生,他转身大声招呼服务员。
“拿瓶酒来!我们先聊聊。大伙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放心,不管事情如何别人如何看待,至少我刘一总归不会有什么偏见的。”
一瓶白酒送上来了,刘一豪放地斟满一杯,又帮他们一个个把酒杯斟满。
他不等他们有何反应,先自顾自地自己仰头一口灌下。
“我不知道你们喝不喝酒。嗨!随意吧!我稍微喝两口能敞开心扉,也让你们知道,至少到现在,你们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他放下酒杯,又再次斟满。
“刘学长,你最近不是精神不好么,别喝那么多啦。”
白琦担忧地问起来。但刘一无动于衷,只是再次举起酒杯,像是赌气想要表明心意一般。赵长驰也有点慌,赶紧劝阻。
“好了好了,说事就说事,干嘛这么灌啊。常老师还没到菜还没上,咱们先喝起来了,等她来了咱们全趴下了吗。话说常老师还没来么?催催她吧,研究放到明天也没事啊。”
“我去催。她估计不看手机,我直接去实验室找她吧。”白琦说着离开了座位,一路小跑出了火锅店。眼见她离去,这刚刚有些僵硬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赵长驰观察着脸色发红的刘一,试探着慢慢开口。
“啊哈哈,怎么说呢。我们三个人,其实在这个课题之前,就已经认识很久了。也可以这么说……在这里,一直以来,都只是我们三个人孤零零地作伴罢了。”
“为什么?在学校被孤立了吗?”
赵长驰摇曳着冰凉的酒杯,他明澈而又寂寥的目光远远地向外投去,一直触及那月光弥蒙的茫茫夜空。
“不是。呵……也不算错。非要说的话,是孤立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吧。”
微醺的刘一支睁着一双醉眼,终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这听的他微微烦躁,像是发泄般地再次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嗨,管他呢!有什么烦心的事解决不了的?三个人作伴又怎么样?这……这,就四个了!”
他用力拍着胸脯。
“我……我知道,你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们做的是造福无数人的好事。所以……至少算我一个。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总归站在你们那边!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算什么?孤立算什么?凭什么认命,把你们的事业做下去,拿行动和他们斗!”
他此时依旧不明白他们,什么孤立,什么男女关系又是怎么回事。但听到这里的他,却已经觉得一股不知为何自然而来的热血涌上来,就那么虽然不明真相但依旧说着自己都都不知所谓的鼓励。那毫无逻辑却带着满腔愤慨与桀骜的劲头,仿佛天降的甘霖一般洗沐了原本显出悲戚的赵长驰与徐知难。他们望过来,那眼中闪耀灼灼,逐渐现出悲凉中突显的惊喜,继而抚掌大笑。
“好,好!果然是你!过上多久也是一样!咱们几个,终究是“不知悔改”吧!”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火锅店的大门开了,一个店员开门出去抽烟,刺骨的冷风猛然鼓荡进来,醉中满腔的火热骤然被席卷全身的阴冷吹散。手机铃声猛然凄厉地响起来,这一次显得无比急促。他笨拙地抽出手机,调出通话,模糊的话筒声里,白琦绝望的尖叫刺耳作响。
“常老师,常老师在办公室猝死了!”
什么?
赵长驰与徐知难脸色大变地站起身来。已经被酒精麻醉的头脑迟钝的刘一,骤然觉得浑身如遭雷击地僵硬,那电话里继而传来的乱七八糟的绝望声音,一片空白的大脑已经认不清楚。无数杂念在这一刻同时涌进脑海,晕眩恶心的酒意突然涌上来,之前那郁结于胸中的压抑窒息感似乎又回来了,并且这一次来的比之前更加凶猛,仿佛心脏都要被攥碎一般。
他是怎么浑浑噩噩地离开火锅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实验楼的,刘一已经没有半点印象了。这还是梦吧?这还是幻觉吧?就像那天一样,帮发病的常老师冲出去买不到药时,自己当时简直绝望得发了疯。结果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不是吗?常老师之后好好的不是吗?呵,自己还自己想到了个什么她要吃药,要吃什么药,什么“速效救心丸”……事实是事后问她,常老师告诉自己,她平时根本不吃什么药。亏得自己是怎么想出来的……什么速效救心丸……跟真的一样,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
他气喘吁吁,推开实验室的门。
昏暗的白光照着阴冷的实验室,赵长驰与徐知难一言不发地站在墙边。常老师就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倾斜歪坐在椅子上,枕着一只胳膊,歪着脑袋斜倚桌边,那直顺的青丝披散下来,微微掩映着那张美丽的脸,仿佛只是疲惫地睡了。依旧在抽泣的白琦,看到推门进来的刘一。她的小手捂住面颊,汹涌的眼泪漫过指缝,继而肆无忌惮地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没……没事吧……救护车叫了吗。”
他口齿不清地带着酒劲,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地,嘴里嘟哝着恍恍惚惚地走到常老师面前。他只觉得一切此刻都朦胧摇曳起来,他想要像那次一样那样搀起老师的手,但下一刻他颤抖了。
那光滑细嫩的手,已经一片冰凉了。
常老师的遗体,仰面朝天躺在印刷间的那张长桌上,白布盖着她的身躯。实验楼的大门外,闪烁着星芒的漆黑夜幕下,他们一言不发地各自独站着。冷风吹过来,刘一手中的烟闪着一点微弱的红光,青烟散去凄厉的风中。许久之后,赵长驰放下手中的手机,疲惫地一步一步走近他们身边。
“联系过了。学校封校期间,外来车辆不能随意进出,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来送常老师的遗体。常老师的父母都在外地,要联系他们,再确定遗体如何……”
“常老师……呜……”
白琦再一次抽泣起来。刘一痛苦地捂住脑袋。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滞与压抑感又回来了,并且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常老师,她下午明明还和他们坐在一起,还在说笑讨论着晚上的聚餐。她为了课题成果,殚精竭力了那么多天,自己都能看出她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只想着忙过这几天就没事了,却偏偏就在这即将成功的前夕……就这么看着她去了,难道自己是现在才知道,人死不可复生的么?
他的耳朵传来若隐若现的嗡鸣,扶着树呜呜地干呕起来,一股锥心透骨的痛意直达胸口,仿佛要把心脏扯碎一般。紧接着是胸前传来的重压,胸闷与窒息接踵而来。白琦惊恐万状地扑过去,手足无措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刘学长!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呜,本来想让你忘掉那些的,没想到今天还出了这种事……”
忘掉什么?
刘一浑浑噩噩地想着,但他继而并没有再想下去了,他被酒精麻痹,被混乱充斥的大脑已经麻木得一无所知。赵长驰也有些慌张地上来,按摩着背帮他顺气:“刘学长,你回去休息吧。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咱们也都回去吧,明天等车来了再处理后事。你身体差成这个样子,不能再像常老师一样了。”
“对!刘学长,我送你回去吧。”
白琦上去搀扶住刘一晃荡的胳膊,刘一依旧执拗地晃着脑袋,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了许久,口齿不清地晃了晃手:“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少喝了点酒,没……什么事!”
白琦正在为难地不知如何处理,却听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徐知难,此刻终于以往常那淡淡的语气,抬头苍凉地望向一片漆黑的天空。
“让他回去吧。”
“徐哥!刘学长这个样子,你怎么能让他自己回去呢!”
还哭的双眼通红的白琦,终于彻底抑制不住强撑情绪,跺着小脚喊起来。但徐知难一直平淡如水,此刻自顾自抬头望天,那脸庞上第一次出现无能为力的抑怨与难舍,痛苦地微闭双眼仰头望天。
“事已至此,命数难改。”
刘一昏昏沉沉的脑袋,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了。他只能感受到沉默下去的白琦,终于颤抖着缓缓放开了他的胳膊,他踉跄了两步,终于站稳,在醺醺的酒意中,呵呵苦笑起来,摆了摆手。
“对!送什么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什么难改不改的……我,我是难改,怎么改,都是我!你们也一样,常老师走了,她的未完成的,你们一样得做完……”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了一段。唉,走的唐突了,怎么说,应该和他们打个招呼的。人家这么关心自己。他这么想着,回过头朝着身后远处的实验楼想挥手,但定睛一看,那里空无一人。
“呵,这群家伙走的倒快……”
他傻笑着自言自语,如往常的每一天一般在浓黑的夜色里走过学校幽幽的林荫道,走过落叶咔嚓作响的小径,走过波光闪烁的河上吱嘎作响的小木桥。强撑着残留最后一点意识的大脑,终于彻底沉睡了下去。无边的黑暗袭来,继而是从胸口蔓延全身滞涩的压抑与冰冷。在那一刻,他仿佛又闻到了与白琦她们初见时,那悠悠回荡于记忆深处馨然的微香,与似曾相识的琴声吟唱。
那是桂树的香,那是《桂下吟》。
那是他直到陷入沉睡前,最后意识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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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怖渊
为何我身在此处?
冰蓝色的宫灯,透射出澄澈而冰冷的玉光。那光芒莹莹闪烁,在玉砌般冰寒的穹顶雕栏间流荡,就同这孤寒的深宫长殿一样,如同淡漠而孤芳自赏的臻冰,又闪烁出令人难近的忧伤。
他恍惚地伫立着,懵懂地四下环顾。空旷的玉殿幽寒无声,只有他沉闷的脚步声回响不绝。那精致玲珑宛如天生的雕梁画栋,藻井与玉柱长屏,无一不透着冰蓝色清高的幽寒,仿佛是最寒气袭人的冰,美丽而又冷漠。
深蓝色微微透明的四壁高耸直插头顶,又却根本望不透一丝一毫,只有一片微微透明的混沌,如同最幽深的海。
这一刻,他停滞了不知道多久的大脑,终于艰难地重新开始运转。是了。这里,我是见过好几次的了,只是真的置身其中还是头一遭。这美丽孤寒的深宫长殿,不是自己自己曾在外拜访过几次的蟾宫么?
他恍然大悟地环顾着四周,微微傻笑起来。那枯燥的脚步声随着他转身中,在空寂的殿中回响不止。重又开始的寂寥泛起来了,他每次来这里都有人相待,可这次孤零零置身于其中,那孤寂的寒凉便在四周冰蓝色的殿中蔓延至身上。不知为何,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感腾上来,而这感觉又在死寂的宫殿衬托下更胜几分。他按捺不住地快步走起来,在这宛如迷宫般的重门走廊中辗转奔走。
他穿过幽长的巷道,四面冰冷的玉壁微微映出恍惚的身影,最终直至尽头。幽暗的青光缥缈,流离在狭窄压抑的四壁间。墙壁上延伸出冰冷粗大的锁链,如藤蔓一般蔓延到少女伸展开的四肢,蜿蜒着一层又一层紧紧缠绕,乃至把纤弱的手脚裹成了四个铁链球,再看不到四肢,只有那冷酷的粗大铁锁中央,隐约露着悬挂空中的少女,无比纤弱的低垂的脑袋和赤裸的躯干。感受到那久久回荡的沉闷脚步声,虚弱的白玉兔,在无数锁缚的粗蛮冷酷的铁链间,勉强抬起此刻唯一能动的脑袋,朝他露出一个难看的强颜欢笑。
“你……总算来了……”
刘一理解不了眼前的状况,他呆若木鸡地伫立原地,许久才不敢相信地大声发问。
“……为什么?你为什么被锁在这里?是谁这么对你的?”
白玉兔费力地动着唯一自由的脖子,轻轻晃荡开遮眼的蓬松刘海,即使此刻虚弱的让人担心她是不是仅剩下一口气,但她一如既往,可爱的脸庞,努力地勉强保持着平时一贯的甜美微笑,但声音已经细弱的如同游丝。
“我要走啦……去一个……你可能找不到我的地方啦……”
这脆弱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剐割在刘一心里,他感到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之前那无数次感受过的压抑绝望感又回来了,并且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无助。他踉跄着扑向前方,颤抖的声音染着语无伦次的慌张,那声音沙哑扭曲无比哀痛带上了哭腔,连他自己都一时无法辨明。
“什么走了,什么地方?你……你别走……我不知道啊……搞什么东西,一个个都说着听不懂的莫名其妙话,都抛下我走了……”
冷漠沉闷的脚步声,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逐渐靠近直到他身边。刘一转过头来,那是一如既往淡漠清冷的太阴仙子,那美丽又冷若冰霜的面庞,此刻却充斥着浓烈的愤怨与冷酷,狭长的凤目斜瞥,冰冷的目光如利刺般直射过来。那一眼,只看得刘一心脉摇颤不寒而栗,他勉强定了定神,调集全身的勇气与之对视。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她!”
太阴仙子冷冷而笑,如同看垃圾一瞥奄奄一息的白玉兔,也丝毫不正眼相看刘一。嘴角轻蔑地一撇,那本来便淡漠清冷的美人,此刻冷酷的让刘一不寒而栗。
“这孽畜胆大包天至此,捣药中竟私泄我蟾宫仙方至下界,罪无可恕。”
“呵……如今不只是这胆大的畜生性命难保,更累了我管教不严之罪,全都难脱干系……”
她痛定思痛般地仰头闭上双眼,又陡然睁开,愤恨冷酷的目光直射刘一,咬牙切齿地缓缓叹息。
“我要锁拿了这孽畜,亲赴瑶台请罪。”
仙方?什么仙方?刘一的大脑骤然混乱起来,无数杂乱无章的碎片在这一刻喷涌入脑海。他不明白太阴仙子所言是何意思,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愤懑与不甘涌上来。他想起脑海里历史尘埃中浮现的一个个身影,那些相貌各异身姿不同,全都身负残疾,带着那不明来历的药方,漫步于数百年时光中的不同场景中。他们是谁?为什么明明是不同的人,却无一例外地似曾相识?
一团浓雾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各自伫立的两道身影,面容模糊朦胧着与他对视。他们是谁?他混乱的大脑叫不出名字,但他们为何时时隐现在自己眼前?
他痛苦地双手抱头,徒劳地搜索着脑海中的茫茫浓雾,咬着牙迷糊地挤出几个字:“他们……那两个人呢?”
太阴仙子凤眼斜视,冷笑一声:“我不管你说的是谁,如今不止是几个主谋性命难保,凡与此事牵扯之人都要追责问罪。”
她恨恨闭眼深吸一口气,凌冽的目光直射扫向一边,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喘息。
“你也跑不了……”
自己也有牵连?刘一的心里猛然一颤,他想不起自己和太阴仙子说的此事有何关联,他的记忆仿佛被挖去了一块般,有关的线索半点都寻不见痕迹。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那一瞬间浑身战栗,踉踉跄跄地扑到吊在半空的白玉兔跟前。几个主谋都性命难保?那她……
白玉兔像是感受到他的想法,虚弱的脸庞,勉强露出一个疲惫的苦涩笑容。
“啊,估计会判死吧……”
不……为什么……为什么……
她凄美的面庞微微苦笑,努力抬起头来,沉重的锁链响起沉闷的碰撞声,沙哑的嗓音安慰着他。
“你是相信的吧……能留存心里,来世亦可重逢……”
不!不!
他发了疯似的疯狂摇着头,那似曾相识的痛感在心里不断蔓延,那痛感锥心刺骨。他逃避般地摇着头什么都不想听,但白玉兔柔弱的低声却依旧钻入大脑。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面对这一切痛苦,这感觉无比熟悉,就如同那一夜自己四处奔走求药不得的绝望。……等等,哪一夜……?什么药……?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这件事却一直隐隐地在脑海中浮现?
白玉兔强颜欢笑,已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翕动。
“此刻,就恳求你,请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
“让我……在这一辈子冷寂孤寒的蟾宫,成为一个女人吧。”
刘一颤抖着一瘸一拐地走向她面前。被锁缚的白玉兔,此刻只露在外的躯干身无寸缕,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但在坚硬的粗大锁链映衬下显得更加娇弱。四肢被迫伸开,平坦的小腹,微隆的双乳,柔嫩的阴户毫无遮掩地尽收眼底。此刻身陷囹圄,那里反而没有了以往禁锢她的乳头笼与阴锁,那柔嫩玲珑如艺术品的私处,毫无拘束地自由在风中,大腿根的软肉微微颤抖,一串晶莹透亮的汁液毫无保留地滴淌下来。
刘一含泪吻住了她冰凉的唇,他们热烈地吻。火热的阳器意气风发地雄起,缓缓插入颤抖着晶莹剔透的两瓣肉穴。
“淫兽!你死到临头,还不知羞耻露此丑态吗?”
身后的太阴仙子传来忍无可忍的怒叱,但激烈地吻着的白玉兔,这一次充耳不闻。她边热吻边偷眼望着自己的主人,那投入在交欢中的面庞,第一次不再温驯,下巴微抬,虚弱的面庞望着仙子勉强露出高傲自得。仿佛在说,我都已经沦落至此,你还能拿我怎么样呢。
她纤细的腰肢挺动,锁住四肢的铁链微微晃动发出碰撞声,再无忌惮地放开投入迎合着刘一的抽插。微隆的白嫩乳房摇晃,小巧的乳头如布丁般微颤。刘一第一次感受到毫无杂念与邪念的交欢,没有什么刺激,没有什么妄想,只有二人缠绵无间的情感,在彼此交融间渗透相融成不分彼此的一团。
白玉兔娇弱的躯干微颤一阵,冰凉的小嘴里,呼出微微温热的香息,玉颈再度疲惫无力地耷拉下来。刘一伏在她的身上,下体在一阵抽动后停止了动作,两股粘稠的体液肆意交融,一滴滴在冰冷的玉砖上砸出回响的轻声。他哭了,浑身颤抖着哭了,他的眼泪滴下,顺着白玉兔光滑的躯干腰肢流淌。
“我什么……都做不了……”
白玉兔无奈地苦笑,沉默半晌,她微微启齿。
“……别哭啦……若想救我,也有办法……”
“什么?我什么都做!”
“……至三十三天寻老聃先生,求九九还阳丹……”
“我去!我一定去!”
他骤然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欣喜若狂地站起来,如痴如狂地傻笑着语无伦次。记忆之海重又流涌翻腾,他只觉得无数乱七八糟的回忆翻涌不止,若哭若笑,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在原地。
“是了!是了!是这个名字!是“九九还阳丹”!那天可把我好找,都快急疯了!还把这么重要的名字记错了,什么速效救心丸啊,是叫“九九还阳丹”才对嘛!那次常老师打电话求救,可把我吓得半死!”
他手舞足蹈地狂笑半晌,嘴角忽地凝固住了。一片混乱的记忆开始融合,疯癫的大脑逐渐回归思考,进而一股巨大的恐怖感席卷全身。什么速效救心丸,什么在学校里救人?他此刻明明应该是身在蟾宫,这毫不相干的记忆是哪里来的?自己要去救白玉兔,什么学校,什么速效救心丸?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常老师……常老师是谁啊?
眼前的景色骤然朦胧了,太阴仙子,白玉兔的面庞模糊淡去,逐渐变成一片浓稠的黑。
无边的黑暗漫涌而来,那是代表死际般深邃的虚无。没有快乐,没有悲伤,这一切仿佛都在深渊中被吞噬殆尽。进而那平淡的黑似乎又在缓缓汇集聚拢,眼前的轮廓终于在虚无中一点一点回归现实般地浮现出来,逐渐勾勒出眼前昏暗的景色。
一条昏黑笔直的走廊延伸到远处,两边是合着门毫无区别的一间间教室。没有一点光,一片昏黑,但这昏黑难以形容,四处的景象虽昏暗却又清晰可见。玻璃窗外,根本看不到什么景色,只有一片浓稠的昏黑,仿佛沉在不可见的深渊中一般。
这里是实验楼,这地方他太熟悉了。
他又做梦了?但刚刚的梦简直刻骨铭心。但不管怎么说,此刻回归现实,置身在自己最熟悉的校园实验楼中,也让大梦初醒紧张的他终于松了口气。话说他记得,自己是从实验楼安顿了常老师的遗体,醉醺醺地回宿舍睡觉的。怎么一觉醒来,又回到这里来了?
狭窄的过道里,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陈旧杂物。什么课桌椅,纸箱,体育器材,甚至还有宿舍里的铁架床,这里简直像个杂物间,没见过哪一层堆这么多东西在过道里,这里是几楼?
他费力里从把过道挤的满满当当的杂物缝隙里挤过去,走廊尽头是楼梯间,另一头是电梯。一片昏黑的走廊,虽然没有一丝光,但却不知为何又在昏暗中隐隐可见,头顶的楼层标识上,一个鲜红的数字“8”映入眼帘。
8楼?
他骤然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因为这座他大学生涯中来了无数次的这座实验楼,明明只有七层。
这个八楼是哪里冒出来的?
如潮水一般的恐怖感瞬间席卷全身,那头顶鲜红的数字8红的像血。诡异的风不知从何而来,带着阴细的鬼笑如游魂般在他身边拂过,在这狭长昏黑的走廊中彷徨。
实验楼闹鬼!是真的!
他骤然觉得浑身颤抖战栗不住,一层鸡皮疙瘩爬上来,腿也抖起来了。这如假包换是闹鬼了,之前听了有关的传闻但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天也没什么异样,没想到现在真撞上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幻觉还能解释,可这见了鬼的八楼是哪里来的?
这鬼气森森的走廊让人汗毛直竖。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跌跌撞撞地从缝隙里挤着要去楼梯间。他不敢坐电梯,谁知道这诡异的气氛里电梯可能出什么事?话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哪来的?谁堆在这里的!真见鬼了!
一间间死寂排列的教室门,门扇的小窗上透明的玻璃此刻同样一片混沌,什么都映照不出来,如同一潭昏黑的死水。飘忽的黑影在混沌的窗上游移,模糊朦胧,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每一间窗上都是这样,那一瞬间仿佛无数勾眼翘唇的鬼脸浮现在窗上,阴笑着整齐地不约而同向他看来。
他快疯了,快吓疯了,那阴森森嘲讽般的无数张模糊不清的鬼脸就浮现在整齐排列的两边窗上,时时刻刻地从两边投来死一般的诡异笑容全部盯视着他。他颤抖喘息着,布满血丝的红眼神经质地张望着,终于在色厉内荏中崩溃嘶吼起来,随手抄起一把扫帚猛地砸向旁边的玻璃。在尖利的碎裂声中,那昏暗的窗玻璃化为无数透明的碎片,前方排列着的无数蠢蠢欲动的鬼脸,此刻也不约而同地消失不见。他颤抖着爬起身来,不顾双腿麻木拖着身子艰难地奔向楼梯间。他不再留意两侧的景象,不知何时,那司空见惯的实验楼走廊,逐渐显现化为蟾宫冰砖玉砌的冰冷巷道,远处的楼梯间模糊了,朦胧间前方隐微着太阴仙子漠然而立的身影,那无情的目光再次冷然射来,直刺得刘一浑身冰凉。
“你休想离开。”
刘一包裹血丝的双眼呆滞地睁着,如同痴傻般瞪着无神的两眼望她许久,浑浑噩噩地惨笑起来。
“不对,不对……你不该在这里啊,这里是我的学校,这里是我常来的实验楼……你应该是一场梦才对……我明明已经醒了,回到现实中了……你消失啊,给我消失啊!像幻觉一样消失啊!滚啊!”
他神经兮兮地浑身颤抖惨笑不止,嘴里胡言乱语的咒骂不断。那太阴仙子美丽的面皮毫无波澜,如同不带温度的坚冰,对他的疯癫恍若无闻,只是自顾自地漠然叙述,仿佛刘一的疯狂表现她全然看不见一般。
“如今我被你们累了责任,锁了这孽畜亲去请罪方能脱离干系。你以为我会让你离开蟾宫,放任你泄露仙方于下界,又去讨什么九九还阳丹,让我落个蓄意包庇罪名不成?”
“还有,莫异想天开了。让你求丹,不过是那孽畜出言安慰给你留个念想罢了。那老聃先生何许人也?怎会付你这天界难得之宝?”
刘一恍惚懵懂地看着她的脸,他抱头蹲下,神经质地哭着自言自语,一片混乱的脑袋被无数翻涌杂乱的记忆占据,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都不懂的话。
“不!我要回宿舍,回家!你在说什么东西?……不,不对,我答应了白玉兔,要寻九九还阳丹救她性命……不对……我现在在闹鬼的实验楼,我是要回家才对,我明明是个学生而已……这现实中哪来的什么仙丹……那……不对……怎么回事,那你怎么又会在我面前……我……到底要去干嘛啊?”
他神经质地自问自答半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一时有些难以理解地揉着脑袋站起来。太阴仙子站在面前淡漠与他正视,仿佛对他的失态视而不见,只是自顾自地冷眼旁观。他好似突然醒悟了什么,他想到面前对自己无动于衷的太阴仙子,想到梦中与自己交欢的白玉兔。她们在梦境中与自己言谈互动简直仿佛身临其境,乃至那曾有一面之缘的天煞星君,扫把星也是一样,然而自己在梦境中,那关于现实的不相干的记忆却不时涌现,而他们对此,对自己因此的表现却始终无动于衷,仿佛视而不见一般?
一个恐怖的想法,逐渐在他脑袋里勾勒成型。
那似乎不是梦境。与他们的邂逅交流,并不是自己沉浸其中与之互动无阻的梦境,而是早就已经尘埃落定的记忆。不管自己感觉多么身临其境,他们的一言一行,他们的音容笑貌,乃至按既定路线发展的事件与结局,都不会因自己的行为有半点改变,就像是放映在观众眼前的影像一般。自己不过是个跳入了电视机,却依旧只能在电视屏幕里旁观影像的观众么?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自顾自地在太阴仙子身旁擦身而过,而面前的那个太阴仙子,也并未像她说的话一般阻止自己。他知道自己此刻并不在蟾宫,至于那个困在蟾宫里的刘一,不知道他最终有没有成功离开,但那结果也早已尘埃落定了,此刻的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是自己曾经的记忆吗?这世上当真存在所谓的前世吗?
他一步又一步,沉默着踱过一片昏黑的走廊,佝偻着若有所思地挤过堆满杂物的走廊,把亦幻亦真的景象抛在身后。他想起身陷囹圄的白玉兔最后看他的眼神,那虚弱而哀伤的眼神却唯一没有表现出后悔,但这眼神反而更显得锥心刺骨,如同剜在自己心头的小刀子一般。他知道,自己此刻看到的一切都已是木已成舟的记忆,是现在的自己无力改变半分的影像。那熟悉的感觉回来了,仿佛要把心脏攥碎的压抑与窒息感回来了,那是眼见希望消失而无能为力的绝望。那感觉他不止一次地感受过,在常老师打电话求救的幻觉里,在看到白琦被捉弄她的赵长驰捆在床上时。它就像一块久久未愈的伤疤,即使记忆模糊,但那感觉却无时无刻地深藏心里,只要一点类似的刺激,就立刻疼得撕心裂肺……
他走进楼梯间,一步步缓缓地踱下昏黑的楼梯。实验楼楼梯间与蟾宫巷道,这亦真亦幻交替着的背景逐渐模糊了,如同灰暗的浓雾般化为混沌的一片朦胧。他看到冥冥中隐约浮现的两道人影,宛如深陷在最黑暗的雾渊,却依旧不在意地向自己微笑着。他看到隐约中徐知难与赵长驰的模糊面容,仿佛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将四周的迷雾鬼影等闲般无视地上前,笑道:“刘兄可也有此觉悟?”
“是了,我是记得……好像见过你们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们怎么还没回去啊?这也是记忆么……”
刘一怔怔地呆忘他们,有些痴了地喃喃自语。他听到来自冥冥中的声音,仿佛久久回荡在自己的头颅里中:“我等皆非认命之人,便轮回百载,此心不变。”
“我等将此仙方付你,刘兄莫以我等为念,且济世去吧。”
他记得类似的话……
他听到另一个苍老平和,古井无波的声音,仿佛看透了万物玄机般澄澈。
“万物生灵,各有命数,非人力所能改。”
刘一咬紧牙关。酿炼发酵的无数种感情此刻涌上来,如同抑制不住的涌泉般漫上难以言喻的酸楚。他不知为何地想到锁在深宫奄奄一息的白玉兔,想到猝死在办公室的常老师,想到与她一起在课题上坚持到了她的最后一刻的三个同学,想到这看似并无关联,无来由地同时出现在脑海的她们。他心知此刻依旧是如何回答都无济于事的记忆,但仍抑制不住地艰难开口,仿佛要一吐胸臆。那加入对话中的回答并无违和,仿佛那个记忆中的刘一,依旧会选择如此回答一般。
“我非认命之人。纵命数难改,我心亦难改。”
“敢出此言,后生可畏。九九还阳丹,可助一人去死往生,止一人而已。汝前途未明,作何抉择,好自为之。”
阴冷的黑风猛烈刮起,他们的声音瞬间吞没在凄厉的风声里。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轻了,仿佛不具备重量与形体般被融化在狷狂的猛风中。他感到一股不可抵御的巨大力量从四周席卷来,连挣扎之力都没有地将他卷在中心动弹不得,那力量宛如如同降下威压的神明。身体颤抖着脱力,每一丝肌肉都在臣服,只有大脑无比清醒。
四周的景象朦胧了,又浮现出与此前截然不同的白。原本的背景彻底消失了,一切都被这严肃而乏味的白所掩盖,滚滚的祥云漫卷,一直到视线尽头的是蒙蒙渺渺的云霄。铺染着霞光的天际,延伸覆压到头顶,乃至其上更深的地方,渺茫而不可望穿。那置身其中依旧深邃到难以置信的云际,仿佛一片颠倒过来的海。一个严肃的声音,淡漠而枯燥地在他身边响着。
“此案俱已查明。天煞星君本司职听命降灾下世,却挟职务之便,私泄天机,携同扫把星提前泄露此次瘟劫,又勾结蟾宫白玉兔盗取仙方。仙使刘一与其同谋,携仙方下世散播于凡人,篡改劫数。”
高深不可见的云霓深处,透下庄严而凝重的神光,茫茫而来仿佛来自太虚之外,但那不怒自威的浩浩之声却就回荡在他们身边,云端之上。
“尔可知罪?”
“我不知罪。”
“尔可认命?”
“我不认命。”
在那浩瀚覆压的天威下,身体已然失却控制的刘一无能为力地跪下了,哪怕是想说的这般回答也无法说出口。但那回答响彻在他的心里。即使身体的每一丝力量,都在那苍然凌冽的注视下无法调动,即使他知道这不过是早已发生过如今重现眼前的影像,自己回答什么都无济于事,但这回答响彻心中,仿佛刻意要与那声音叛逆一般。身边的那声音再度恭敬地汇报。
“依律,从犯刘一,销仙籍贬为凡人。”
那天际外的声音,再度隆隆而响,神圣中似乎更带上了一分嘲弄,仿佛在戏弄负隅顽抗的蝼蚁。
“他既不知命数,自当以命数示他。”
“让他世代残疾遗病,短折而亡,受万世轮回之苦。”
刘一咬着的牙紧闭,绷紧的嘴唇微微咧开。记忆穿越过数百年的茫茫时光,独自背负药方行走在历史长河之中的诸个陌生人,此刻的面容不约而同地逐渐熟悉起来,清晰可见地融合在一起,呈现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他呵呵冷笑,抬起执拗的头,咬着牙直视那深邃的云端之上。
“我纵百病缠身,只要疫病不除,这药方却永不敢忘。”
他的话湮灭在风云席卷中,凌霄如同翻涌的海,猛风裹挟起漫漫浓云汹涌漫过天际,浩瀚磅礴之中,回荡着炸雷般的隆隆宣告。
“主犯白玉兔,天煞星君,扫把星,三人私泄天机,其恶不赦,斩立决。”
“啊————!!!!”
刘一发出声嘶力竭的绝望嘶吼。滚滚云流化为滔天的浪潮翻涌冲天,那冷酷的宣告在涛声中回荡,无数散落纷飞的判决书如雪片般随着风云汹涌卷入天边。磅礴的云海翻起湮没一切的滚滚巨浪,化为再无能力挣脱的洪流裹挟着他,最终化为一片灭顶般的死寂之白。然而处于汹涌漩涡中心的身体并未为之所动,滚滚的乱云涌来,滚滚的风浪漫卷,那从东西南北四面而来的海潮肆意吹袭,但他的身体宛如一块执迷不悟的顽石,任四方风浪撕扯毫无所动。然后那风浪逐渐平息了,消失了,最终在一片死寂的朦胧中化为空虚的白。四周的景色逐渐显现出来,依旧是那实验楼司空见惯的楼梯间,但这一次没有了之前那鬼蜮深渊一般的昏黑,没有了朦胧隐微的幻境,自己走过了无数遍的楼梯真真切切地延伸在眼前,一切都无比清晰,以最平和的景象姿态显示在自己眼前。
刘一大梦初醒地喘息,迈开大步不顾一切地奔下楼梯,这一次走的无比畅行自如,毫无半分阻碍地一口气奔到尽头,到了底楼。刚刚深渊般的幽暗仿佛真的是一场梦。四下环顾无比明亮,实验楼大厅的窗外,明媚的阳光和蔼地照进来了,伴随着窗外绿树掩映里的几声鸟语,一连阴了几天的天终于晴了,并且正是曦光暖融的白日当空,与刚刚诡异深幽的噩梦相比下,温暖的恍如隔世。
他停在了一扇门前。那是简陋的印刷间,是研究疫苗的常老师与他们费毕生心血的终点。
他打开了门,门轴吱呀一声轻轻转动,门扇缓缓敞开,窗外暖暖淡淡的阳光照射进来,掀起的尘埃在阳光下舞动。常老师平躺在桌上,身体上覆盖着白布。白琦,徐知难,赵长驰,他们不约而同地坐在墙角,面对着推门而入的他,轻轻微笑。
“你……你们都在这里啊……可吓死我了,我……我找了你们好久呢,一个人都没有……”
刘一傻笑着自言自语,他走过去想要拥抱他们,那些仅仅认识了几天的同学,此刻大梦初醒他们的面容在自己眼中却显得无比亲切。
“我这个记性……咱们是见过的同学对吧……好像……好像一年多没见了……”
徐知难与赵长驰,默契地抬头朝他微笑点头。白琦甜美可爱的脸,此刻看着他蒙上淡淡的哀伤,同时却又释然,轻轻微笑。
“是啊,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么。三百多年啦……”
他沉默着慢慢凝视他们的面容,那自己平日无比熟悉的面容,在逐渐拾起的记忆中缓缓融合,最终他看到那在梦境中几次邂逅的故旧面庞。他们站起身来,朝面前的自己微微一笑。
“我们早就都死了啊。负罪游魂,永世不得转生。”
刘一怔怔地点头,呆滞地自言自语。
“……对。……对。我见过你们……见了好几次的,动不动就冒出来……”
“那不是我们。你困在自己的执念中了。”
“你想要拯救我们。没想到轮回数百年,这执念依旧铭记不忘。可惜……我们努力想要让你忘掉,但还是晚了一步。”
徐知难负手而立,微微叹息。刘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看到放在桌上自己的手机。是昨晚回去时忘记带了吗?他调亮屏幕,屏幕上学校的一则新闻,瞬间清晰地映入眼帘。
今早,柏市大学河道内,发现一具男性浮尸,经辨认系本校学生。初步判断为醉酒失足,跌入河中溺亡。
他呆滞地望着屏幕半晌,许久凄凉地呵呵傻笑。是了,自己昨晚已经死了么?和他们一样么?所以抛却了这具皮囊,才能清晰无阻地看完之前那深埋心中的记忆与执念么?呵,这一世依旧应了短折而死的判决。然而那仙方早已被自己遗忘,因为那天花恶疾终究消失了吧。纵使那上天让自己落魄如此,自己终究还是叛逆到了最后,花上几世胜了这天降之灾。
赵长驰也走上前来,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不想刘兄竟执拗至此。也是我等疏忽。”
“想不到与你初次见面,你那几世前的残碎记忆便被执念唤醒,进而看到任何相似场景,都会应激记起痛苦往事。终究,还是被执念冲昏了神智。”
白琦释然地轻轻浅笑,起身按下他的手,把熄灭下去的手机放回他的口袋。
“毕竟这才是他呀。即使遍体鳞伤,这颗执拗的心是改不了的。要执意去做的事,他记了三百多年。”
“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的人,又怎能在此以这等形态相聚?”刘一看着赵长驰若有所思,他看向桌上常老师苍白的脸。旁边,一叠叠整齐的文件收拢在那里,那是他们竭尽心力与常老师共同研究出的实验报告。他看到白琦探手入怀,许久之后,那手掌带着灼灼红光摊在他面前,芬芳的药香弥散开来,一颗鲜红闪烁的玲珑丹药,静静地躺在她白嫩的手心中。他惊叫起来,仿佛对它无比熟悉一般。
那个,是,“九九还阳丹”?!
白琦有些自得地抬起下巴,伸出小手,将那颗丹药奉在他的手中。
“这本就是你数百年前求来之物,只是昨日你酒后心神混乱间遗失,没有我们,恐怕你连自己曾拥有过它都忘却了。现在,物归原主。”
他看着他们三人,应该是俏皮的白玉兔,冷肃的天煞星君,欢脱的扫把星。他们的微幻灵魂,此刻不约而同地向自己微笑:
“你该回去啦。回到你的世界去吧。”
他的心跳起来。那是起死回生,回到生的世界,回到暖意融融的人世间去。死的压抑转瞬即逝,振奋感与希望随之而来,那机会就在自己手中。但忽地,另一个疑惑又猛然在心里翻涌而上。他抬起头,突兀地发问。
“这丹药……昨日已在你们手里了。那时我尚且活着,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服用?……虽然只有一颗,但至少能复生你们其中一人,不是吗?你们……留着它做什么……”
他看到他们沉默不语,忽地,又一个猛然想起来的疑惑浮现在大脑里。他记得自己被太阴仙子困于蟾宫准备押去请罪……那……自己是怎么求来这颗丹药的?
天煞星君移步过来,他的面容依旧淡漠,但那目光中却蕴含着复杂的情绪,他望向桌上平躺着,遗容安详的常老师,缓缓开口。
“当然是她放过你了。”
刘一怔怔地呆在原地,许久才仿佛大梦初醒地惊愕注视。常老师苍白的俏脸安然沉睡着,那浑然天成的绝美容颜,逐渐与梦中那清冷淡漠的佳人融合在一起。他猛然醒悟,却依旧无法理解地顿足不止,望向常老师面无血色的遗容。
是了,自己如何能从那迷宫般的蟾宫离开,远赴三十三天求来还阳丹?她……本口口声声说要撇清关系置身事外,却最终竟与自己一样流落人间?她……即使那样说,终究还是包庇了自己么?
面庞带着亲切的白玉兔缓步过来,温柔地注视着她的主人。
“她一直和我们是一样的人啊……比谁都冷淡,比谁都善良。我们不惜沦落至此也要完成的济世,她一直做到了今天。”
刘一望向桌上层层叠叠的资料。那是关于改进疫苗的资料,每一份都分析归总的无比详尽,每一份都带着常老师的笔迹。它们堆叠在哪里,映射着直至钻研猝死的常老师的身影。那是拯救无数人的事业,是他们化为孤魂流落至尘世的答案。那一刻他微微笑了,比任何时候都感到轻松,他理解了他们为何留着那颗丹药。掏出那颗足以逆转生死的仙丹,他看到面前的三人,目光复杂,但终究还是释然地笑了。
“你做好决定了?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微微而笑。
“做好啦。我们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把它,留给最值得它的人吧。”
他看到微笑的三人,那虚幻的身影在阳光下微微模糊,然后他感到自己也是一样。阳光透进来了,透过自己的身体,他第一次觉得阳光如此温暖,仿佛要把灵魂都彻底沐浴一般。常老师白布外苍白的纤手,逐渐地浮现染上一丝血色……
印刷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无数个身影火急火燎地闯进来,带着鼎沸的七嘴八舌议论,震惊地看着白布下仰躺的常老师发出微微的呼吸。难以置信的惊叹与惊讶的喊叫,充斥了小小的印刷间。
“常老师!常老师活过来了!”
“天哪,这是真的!听说昨天她脉搏都没了!”
“从死里回来了!这是奇迹啊!奇迹啊!”
在无数惊喜的议论之中,无数双激动的手扶起桌上仰躺的常老师。常老师细长的睫毛微动,眼睑轻启,迷茫而懵懂的清澈双眸中微微染着忧伤。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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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自从开始在p站写点东西,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了
本文就既作为这一年的结束篇,也作为我这一年以来的纪念篇吧
说到兔年自然要写兔子
我记得一件小事,我舅舅家和我住在一个小区,他家养过一只兔子,奶牛色的宠物兔子。有一天,这只兔子在撒欢时,跑太快头撞在桌脚上,瘫在地上浑身发抖动弹不得,两天后就死了
当时觉得,和猫狗比起来,兔子这种动物估计智商低的很。但现在想想,可能正是智商低的生灵,能够把一件事执着地做下去吧。
最后希望新的一年,病毒快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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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