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 玄雨
从遇到那个老道开始,我就觉得周围好像变得有点怪。
那个身穿红色道袍、留着滑稽长胡子的老道,躲在黑不溜秋的小巷子里,在我回家的路上突然蹿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说要给我算上一卦——我还以为见劫匪了,下意识地一拳夯了上去...待我看清楚地上趴成大字型的那个老头时,才知道自己犯错了。
结果就是,我不停地给人家道歉,还准备打救护车送人去医院。那老道身子骨倒是出乎意料地硬朗,骨碌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说不用,还拉着我的手说什么“老夫见你吉人天相,定非常人,一定要给你算上一卦”之类的话。
我心里发虚,只能乖乖地坐在他那肯定会被城管赶走的、挂着“姻缘测算”的算命小摊前,让他看我的手相。
那算命老道看看我的手相,又左右看看我的脸,摇头晃脑地说我什么青龙相,木德旺盛,命里注定桃花连连——我哑然失笑,我今年24岁,连女朋友都没交过,哪来的什么桃花。
不过——说到一半,那老道眉头一皱,露出很为难的样子——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度。小伙子,你木德太旺,已经把桃花冲成了黑色,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按照正常的套路,这时候这老道应该要提出什么“破财消灾”之类的话了。那时候,我甚至还有点感动:这江湖骗子甚至都没借着被我打的这一拳讹我一笔,而是按着正常的套路骗钱,这种敬业精神值得所有人学习...
我帮不了你。
出乎我意料的,那老道摇摇头,说:谁也帮不了你。
你青龙相,龙性本淫,又命犯黑色桃花,怕是最近就会有什么事发生...这个给你,当你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吃一粒,切记不要多吃。
你自求多福吧。
我还坐在那小摊前发愣,却见那老道已经收起了“姻缘测算”的旗帜,转眼间消失在了小巷的深处,只剩下小摊上的一个木盒子。
那老道走得好快,我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消失的。
我打开那个古色古香的木盒子,里面装着类似于六味地黄丸的黑色小药丸,散发着奇异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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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这事很诡异。
那老道来无影去无踪,活像古典小说里的神仙。至于他说的什么青龙相、命犯桃花...我完全没有感觉。我自农村长大,大学毕业后在小城里开了一家花店,一直以来就认为自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至于能说得上特殊的地方,那大概就是我小时候似乎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危险有所感应。
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但我却会莫名地心跳加速、心慌意乱。我爷爷说那是因为有鬼怪在暗处盯着你,所以你才会心里发毛。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很久没有遇到过那种情况了。现在想起来,大概是老人家的封建迷信,当时不过是小孩子的错觉。
但是现在,那种曾经被我认为的错觉的情况又出现了。
就在遇到那老道的第二天下午,我坐在公交车上,怀里抱着刚买来的鲜花种子,往窗外一望,却见原本外面晴朗的天,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乌云密布。
这雨似乎来得十分急促。透过公交车宽大的玻璃窗,我看到许多行人都没有带伞,只能急急忙忙地避雨的地方赶。
我也没有带伞。回到狭小的鲜花店里,把那些鲜花种子都安置好之后,我往门外一望,却见外面的天黑得仿佛就要压下来,雨水哗哗地落下,形成了一幅厚重的雨帘,将门里与门外的世界隔开。
好大的雨。
突然下起了这么大的雨,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生意。我决定提前关门,拿起了小店里的伞,顶着这漆黑的雨往家里赶。
小店地址偏僻,我住得更偏僻。每次回家,都要经过一座山顶公园。
就像每座城市里都有的小山一样,那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山上公园,经常有附近的市民在周末来健身乘凉,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硬要说的话,我曾听附近的老人说山上有座观音庙,观音庙下面有封印着一只蛇妖。
在空闲的时候我也去山上看过这座观音庙。那座观音庙潜藏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中,被一堆乱石所包围,又破又小,只有几根已经褪了色的歪歪扭扭的香烛根残留在那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更不可能会有什么蛇妖。
天,越来越黑:像是漆黑不见五指的深夜,除了路边昏黄的路灯和山下笼罩在大雨中的城市灯火以外,见不得半点光明。
风,越来越狂:大风呼号着,几乎把我整个人带着伞一起掀翻;旁边公园漆黑的大树层层叠叠,动摇着枝桠,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妖魔,在向我狞笑着,向我张牙舞爪。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水打在油布上劈啪作响,落在水泥地上汇聚成溪流。我每向前走出一步,都会溅起一片水花,打湿了我的鞋和裤脚。
可能是拜这恶劣天气所赐,整条路上只有我一个人。新买的雨伞也遮不住这狂乱的风雨,我只能一只手顶风撑着伞,一只手捏着衣领,顶着这恶劣的天气往家的方向赶。
在小店里的时候就觉得外面黑得可怕,真出门的时候却更觉得犹如世界末日:黑雨自空中城墙般的雨云中倾泻而下,仿佛那雨云随时都会垮塌下来,将整座城市毁灭。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像是有一条毒蛇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紧盯着我,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跟小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看到昏黄路灯照耀下的长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只有雨幕噼啪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的景象。
都多大的人了还怕鬼...
我暗自觉得好笑,不再回头,只是抱着伞继续往前赶。
但是,在一个拐角之后,我却看到了一副非同寻常的景象:
一个人,一个裹着全身长袍的人,正坐在一个路灯杆的旁边,借着路边树丛伸出来的枝桠躲雨。
但是,在这样的倾盆大雨之下,那点可怜的枝桠自己尚且难以自保,又怎能保住别人。
旁边路灯“滋滋”地闪烁着,忽明忽暗。借着闪烁的灯光,我看到他身上的长袍早就被雨水浸透了,雨水大颗大颗地从他盖在头上的布流下来;那地上汇聚成的水流更不必多说,他几乎就是坐在这连绵大雨之中,疲惫地靠在旁边的路灯杆下,任雨水汇聚成水流不断地从他的身上流下。
我在他的旁边停下了脚步,他似乎也没注意到我,依旧保持这这个姿势不动。
那时候,我没有想为什么这个地方会出现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他会坐在这里淋雨,这样的情况有多诡异...等等问题。我只觉得他很孤独,很可怜,而我现在手中正好有一把伞,可以渡他一程。
“你还好吗?...”
我撑着伞,走上前去,把伞放在我们两人上方。
他似乎感受到了周围的变化,轻微地动了一下身体。
他慢慢地扬起脸,我才发现“他”竟然是一个女人:在已经被完全打湿了的遮布下,是她精致温润的脸蛋,和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
她慢慢揭下自己头上的遮布,对我睁开漂亮的眼睛。我猛然发觉,她的眼睛竟然是金黄的颜色,里面是如蛇一般的竖瞳。
她直愣愣地盯着我的脸,而后,竟露出了凄美的笑。
“我又遇到你了...”
“孽缘,斩不断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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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她的自言自语,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很确信,以前从来没见过她,更谈不上什么缘分。
大概是她的精神有点问题吧。我这样想,毕竟在这么大的雨下坐着淋雨难免有点不正常。
“姑娘,你还好吗?”
我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举着伞往前挪了挪。
雨哗哗地下,将整座城市都浸泡在黑色的雨中。在这条荒无人烟的小道上,只有我手上的伞方能提供一寸栖息之地。
她那双奇异的竖瞳直直地盯着我,痛苦?怨恨?喜悦?悲伤?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雨水模糊了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我可以确信,至少在她的眼中,我这张脸并不陌生,不然一般人不会对一个陌生人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
我想,或许是她把我当成什么她认识的人了吧,看起来精神问题还蛮严重的。
“姑娘,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她低下了头,紧抿着嘴唇,表情似乎十分痛苦。
俄尔,她又抬起头,望着我表情已经变得十分轻松,甚至带着些轻佻和妩媚,仿佛刚才痛苦的表情不过是我的错觉。
“官人,你真是好心,但是奴家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妩媚。
“这雨这么大,不如到官人的府邸中过一夜,如何?...”
我愣了愣,说了句“稍等一下”,然后掏出裤子里的手机,背过身去,在键盘上按了110。
“喂,您好,我这边在路上碰到一个姑娘,精神好像有点问题...喂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实在太大造成了线路问题,这次通话质量很差,双方几乎都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没办法,我只好先把电话挂断。
我回过头,看到那有一双蛇瞳的姑娘愣愣地盯着我,准确来说是盯着我手上的手机。
我看了看她,实在没办法,总不能把她丢在这片大雨里边。
其他的明天再说吧。
“那...我们走?”
“可是,官人,奴家走不动了...”
她瑟缩着身子,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软。我感觉有些莫名奇妙,不过反正都已经决定了,那不如送佛送到西吧。
“那,你拿伞,我背你啊。”
我把伞递交到她的手上,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她趴在我的后背上,那柔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清晰地从后背传来。我的身体僵住了——她的规模居然这样雄伟,而且,似乎压根就没穿!
她纤细的手按在我的肩头上,在我耳边轻轻一笑:
“这下,你可逃不掉了...”
她话音刚落,我突然感觉到仿佛有钢索将我的腰身牢牢缠住。我低头一看,顿时惊吓出一身冷汗。
居然是蛇!有人大腿粗的漆黑蛇躯将我的腰身牢牢缠住;蛇尾巴灵活地穿过我的两腿间,裹住我的一条腿,多余的蛇尾还拖到满是雨水的地面上,像锁链一样纠缠住了我另一只脚的脚脖子。
雨伞已经被她丢到了一旁,随着风“呲拉呲拉”地在地上翻滚着,越滚越远;现在我们俩都暴露在了雨中,豆大的雨滴很快把我的衣服头发全打湿了。
我有些僵硬地朝自己的肩膀处望去,看到她趴在我的肩头,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她雪白的肩膀上。她脸色一变,像是电影里画皮的妖精一般,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如你所见,我是蛇妖,丑陋的蛇妖。”
“不要随便放手,不然我就咬断你的脖子...”
在说那句“咬断你脖子的时候”,她语气凶狠,咬牙切齿,简直就像是毒蛇“嘶嘶”的嘶鸣声。
怪不得她用长袍遮住自己,一点脚都没露出来,原来是因为她的下半身根本就是蛇。
原来那座破旧的观音庙下真的封印着一只蛇妖,原来那个老道说的是真的。
当时我满脑子里都是这类的想法,却唯独没有太多害怕的感觉——至于为什么,我也没想明白。
“那你想怎样?”
雨还在下,将整座城市都浸泡在水中。我背着那蛇妖,直直地立在“滋滋”闪烁的路灯下,任凭大雨拍打在我们的身上,让雨水浸透了我的衣衫,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
她趴在我的肩头上,沉默了许久,一言不发。
“带我回家。”
半晌过后,她这样说。
她的蛇尾巴放开了我的脚脖子和大腿,往上缠绕着我的腰身,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实在缠不下的就只好拖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上。
“你家在哪?”我问。
“你家。”她说。
她整个人贴在我的后背上,一双雪白的手臂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就像她的蛇躯紧紧缠绕着我的腰身一样。
“能松一点吗?我有点喘不过气...”
“不行。”她恨恨地说,“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我有点无可奈何:姑奶奶,你都快把我捆成粽子了,我怎么跑啊。
没办法,安安稳稳生活了二十四年的我今天突然就被这蛇妖给缠上了。我只能冒着这倾盆大雨,背着她往自己家的方向赶。
“这就是贪图美色的下场——”
她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吹着气:“登徒子,这就是你的报应~”
我怎么就成登徒子了?要不是电话不好使,现在你就应该在警察局了...
我定了定神,一边背着她往前走,一边说:“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在那淋雨,仅此而已。”
“那现在呢?”她有些戏谑地说,“如果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蛇妖,回到一炷香前,你还会把伞打到我的头上吗?”
“会。”我说,“我只是不想看到谁坐在那傻愣愣地淋雨,跟你是人或者妖都无关。”
“净说漂亮话,登徒子,等你带我到地方我就咬死你!”
“到那个时候再说!”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风雨背着她小步往前跑。
这一路上,她没有再多说话,整个上身仍然紧贴在我的后背上,只是紧紧搂着我脖子的双臂,在我不知觉间竟已经放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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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到了...呼呼...”
我背着那蛇妖,跑进了自家房檐下,这才终于得一寸遮蔽之地。
外面哗哗地下着黑色的大雨,而从我们身上落下的雨滴丝毫不比外面的雨小。那雨水已经完全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完全是凭着对道路的熟悉抓瞎跑回去的。
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这么狼狈过。那老道说得还真没错。
不过,背着个蛇妖倒是个新奇的体验:虽然我觉得这么长的尾巴应该会很重,但是她的蛇身紧紧地缠绕着我的腰,支撑的力量几乎都是她自己出的,在背着她的过程中我却没有感觉到太多的重量,跑起来并不是很累,如果不是这么大的雨的话。
我歪着头望了望自己后背上的蛇妖,有些无奈地说:“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你这样缠着我我没法取钥匙。”
她放开了缠着我脖子的手,揉了揉自己被雨水打湿的眼睛,朝前方张望:“这里是你家?”
“那不然呢?”
“不许这样对我说话!”
她似乎生气了,用力地勒着我的脖子:“你这登徒子,负心汉!”
“负...负心汉?咳...咳...放...放开,要窒息了...”
她的蛇身紧紧缠绕着我的腰,双手死死地勒着我的脖子。很快我就感觉到自己眼冒金星,浑身冒冷汗,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倾倒。
直到我们俩“啪”一声一起摔倒在外面的大雨中,她才肯放开我。
“呼...呼...”
躺在在这片大雨中,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力气好大,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真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呼...呼...呵...”
出乎我意料的,她也在喘着粗气。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就好像差点窒息的人不是我,而是她一般。
呼吸稍定,她的蛇身慢慢地从我的腰身上解开。
“你去开门吧。”她狠狠地说,“但是不要想着逃或者把我关在门外,你要是做那种蠢事的话,我立马就杀了你!”
“好...好...”
我没了办法,只好乖乖地去开门。谁叫我摊上了这么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蛇妖呢?
“啪嗒”一声响,门打开了。我回头看,看到她依然待在那片大雨中,用布袍遮蔽着自己的躯体。长及腰部的黑发被雨水打湿,黏在她的后背和脸颊上。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模糊。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淋雨,我就把你丢在那儿了。”
“不进来吗?”
她低着头,似乎犹豫了一下。她抓着布袍挡住自己的胸,扭动着下半身长长的蛇身,低着头不声不响地从我眼前经过,只在门口垫子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水渍。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蛇妖的行动方式:就像真正的蛇一样扭动着蛇身那样前进。她的蛇身上没有像其他蛇一样奇异的斑块,而是单纯漆黑的颜色,蛇鳞细小而致密,不断地有成股的水流从鳞片上流下来。
直到她完全进门,我走进房间里,把门关上,呼啸的风雨才被关在了门外。
“啪嗒”一声响,我打开了灯,原本漆黑的客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而她似乎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灯光猝不及防,吓得差点蹦起来。
“你在干什么,这是什么术法?”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像是我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我之前只是单纯地以为她精神有点问题,不过现在既然都知道她是妖了,不知道这些科技产物倒也正常。
“这个是灯,不是什么术法。”
“骗人,灯不是...不是只有一点火吗?”
我盯着她的眼睛,她不甘心地回瞪回来,我们俩就这样在亮堂的大厅里大眼瞪小眼。
“大姐,你多久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了?”
“我...我怎么知道!”
说道这里,蛇妖露出了恼怒的神情:“那个该死的老道,把我打伤还把我封印在山里。我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嗯...”
我歪着头想了想,问:“那你被封印的时候,皇帝姓什么?”
“姓朱,嘉靖年间。”
“...那差不多有五百年了。”
“...”
听到我这么说,她陷入了恍惚中,似乎对这个数字难以理解。
“五百年,沧海桑田,足够改变很多事情。”
我暂时不管家里的这个特殊来客,只是先进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毛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雨水。
“这个世界早就变了,所以不要再用五百年前的思维去看待这个世界。如果你想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那就必须从头开始学起。”
我抱着毛巾和干衣服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又取出一件衬衫和一条毛巾丢到她旁边的沙发上:“擦擦雨水,换一下衣服吧。我先去洗个澡,你也在这里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我走进浴室之前,看到她抱着自己的布袍,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我关上了浴室的门,打开花洒,让热水浇在我的头上。
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来缓缓。
就好像古代志怪小说一样,在一个黑色的雨天,我莫名奇妙地碰到了一只五百年前的蛇妖...还把她带回了家里。
她好像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骂我是负心汉,对我的感情很复杂。看来她也是个有故事的妖怪。
这件事情最好跟她说清楚,然后等雨停了早点把她打发走吧。我觉得我不是那种会跟妖怪产生太多纠葛的那种人,毕竟从小大家就说人妖殊途。
我关上花洒,穿着干衣服,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她坐在沙发上,正努力地把衬衫胸前的扣子扣上。
看到这一幕,我差点把鼻血喷出来。
虽然是妖,但她的胸部规模,确实很壮观,连大号的衬衫都遮不住。
“这个时代的衣服怎么这么麻烦...”她一恼,干脆甩手不干了。白色的衬衫扣子扣了一半,只遮住了腰腹,胸口处则大大方方地敞开,露出诱人的中间半球轮廓,还有上方平直的锁骨...
不过,她还是抱着她的布袍不放,用布袍盖住自己下身长长的蛇躯。
“总之,我们先相互认识一下吧。”我轻咳了一声,“我叫林青华,你呢?”
“林青华...”她低头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又沉默了许久。
“我叫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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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依旧漆黑一片,风如狼嚎一般呼啸着,硕大的雨点打在窗上,发出豆子爆裂般噼噼啪啪的声响。
玄雨,意思是黑色的雨,倒与现在窗外的景色相匹配。
“肚子饿吗?要吃饭吗?”
“不要。”
“那要不去洗个澡?我去给你调水。”
“不要。”
“那要不...”
她穿着我的胸口敞开的白衬衫,身体蜷缩在沙发上,用那双金色的蛇瞳狠狠地瞪我。我识趣地闭上了嘴。
该怎么说呢,她现在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大妖——毕竟她威胁过我的“到地方就杀了你”这句话并没有兑现——更像是在外面淋雨受惊的野生小蛇,对人充满了警惕。
想到她可能对我存在的误解,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情跟她说清楚。
“我想,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坐在她旁边的小沙发上,认真地说:“你好像把我当成其他人了。我想跟你说,我是林青华,不是其他人。”
我原以为她会有什么歇斯里底的反应,但她还是那样盯着我,甚至唇角还勾起了冷笑的弧度。
“当然,对你来说你只是你;但对我来说,你不止是你,不止是林青华。”
她这句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她什么意思,她却别过脸去了不回答,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又沉寂了下来,只剩下外面风雨呼号的声音。
“你那个袍子,要不扔了吧。”
我看到她盖住自己下面蛇身的棕色袍子。那袍子已经很旧了,上面满是脏污,雨水不断地从上面落下来,已经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滩。
“你...不许动!”
我刚伸手准备把她身上的袍子拿走,却没想到她像是被踩着了尾巴般瞬间暴怒。她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整个身体都压在我身上,让我动弹不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金色的蛇瞳恶狠狠地盯着我,手上用力几乎要把我的脖子拧断。她尖锐地叫喊着:“我可是妖怪!看看这蛇身,这蛇身就是我作为妖怪的证明!”
“呃...咳...”
她的五指不断收拢,让我一口气都喘不上来。我眼冒金星,像是有无数苍蝇在我耳边嗡嗡地鸣响。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处于深海之中,全身的力量在不断流失,整个人的身体就快要被压扁。
“玄...雨...”
我双眼发黑,能闻到死亡的气息不断地向我靠近。
这次,大概真的要死了...
我的脑海里刚闪过这样的讯息,脖子上的钳制却瞬间消失。像是落水之人好不容易浮上了水面,我瘫在沙发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眼前的黑斑好一会儿才彻底消失。
她已经从我的身上离开,蛇躯支撑着身体背对着我,我看不到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现在...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
“我是妖怪,半人半蛇的妖怪。妖怪想杀你,不过是一念间的事。”
“我留着你,是要你好好伺候我。再敢冒犯我,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听到她在将这样冷如铁的威胁言语说出口的时候,她的声音分明在颤抖。
“现在...”
她依然背对着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把沙发上的袍子扔到我身上:“把这个洗了。在那之前,帮我调洗澡水;然后,给我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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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的天气尤其诡异。
雨,从前天下午开始就没停过。哗哗的雨声中夹杂着狂风的呼号声,还有远远传来的树木倒塌的声音。
有风,有雨,却唯独没听见雷声。外面厚重的乌云像是已经凝结成了黑色的铁壁,自上空将整座城市团团包围:就算是在大中午十二点,外面的天空依旧漆黑如墨,仿佛将雨水也染成了黑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本市发布红色暴雨预警,教育局发布声明令全市学校全部停课,市政府倡导全体员工在家办公,请广大市民朋友减少外出,避免意外事件发生...”
下午一点钟,我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感慨着天气的反常。
“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而且天气还这么黑,黑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话说到一半,我回过头望向旁边的沙发,看到玄雨依旧斜靠在沙发上。她用长长的毯子盖住自己的蛇身,侧过脸望着窗外黑色的雨,脸上的表情无悲也无喜。
转眼间,两天过去了。虽然前天她说要我伺候她,但是从这两天来看,她并不盛气凌人,不会对你指手画脚,甚至我觉得她好像有点安静过了头:总是凝望着窗外的雨,不会轻易回应你的话,不会评价你做的饭菜好吃与否;对这些现代科技也不感兴趣,从来不问为什么这个方盒子里会有人影晃动,从来不问为什么管子里会出现热水,就像一块木头一样无趣。
从人类的审美观来看,她其实真的很美: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的衬衫上,五官精致,肌肤白皙而光滑,敞开的胸口和锁骨总是很诱人;但是,她的眉宇间总是带着止不住的忧愁,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总是半垂着眼睑。她不愿多看我,没事只是凝望着窗外的大雨。
她有很多心事。那些心事就像是外面的连绵大雨,将她困在这里,无处可去。
我原以为人妖殊途,但在这两天的相处中,她的美貌,她的神秘,还有她身上萦绕着的那种淡淡忧愁的感觉,却雾中美景一般吸引着我。
我有心想要替她解忧,但是在那天差点被她掐死之后,就不太敢随便开口问她的事情了。
这两天里,房间里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安静,只剩下窗外哗哗的雨声。
到晚上做饭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菜刀有些钝了,切肉有些不方便,想起之前买了很久的崭新的尖刀,觉得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但是,我找遍了整个厨房也没找到那把尖刀,最后只能想大概是我忘了把那把刀丢哪儿了。
家里有什么东西在要紧的时候找不到,这种事情太正常了。我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晚饭过后,被大雨困在家里,我无事可做。借着电视的掩护,我偷偷望着沙发上的玄雨:她依旧用毛毯盖住自己的蛇身,侧着脸凝望着窗外的世界。锐利的雷光有那么一瞬间映亮了她的眼睛,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沉浸在自己心里的大雨中,总不说话,这种互相猜疑的氛围太过压抑,就像窗外的雨云一样,让我感觉很不爽。
或许,我可以换一种方式开口。
“玄雨,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隔着茶几,我端着小凳子坐在她的面前,鼓起勇气问道:“你眼中的我,到底是谁呢?”
她转头望着我,一双金黄色的竖瞳中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感。
她轻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沉寂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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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一条小黑蛇生于钟灵毓秀之地。她天资聪慧,别人需要历经千年修炼方可得道成仙,而她只修炼了短短百年,便已经化为人形,就快要飞升仙界。
那时候,她那刚从人世间回来的道友——白鼠精小白向她兴冲冲地向她诉说着人间的繁华,用尽美好的词汇,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人间的一切。
她动了凡心,想在得道成仙前的自由时光去人世间走上一遭:毕竟成仙之后,天上下界便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隔阂,再不可动凡心。
未曾入世,何谈出世?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跟着小白一同来到了凡间,凡间最繁华的地界。
她们下界的时候,那里正在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灯火节。那盏盏明灯,比天上的星辰更加耀眼;盘盘佳肴,比仙树上的灵果更加诱人;那鼎沸的人声和喧天的锣鼓声,让安静惯了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人世间的繁华与美。
那天,她和小白兴致勃勃地逛上了一整夜,直到临近天亮,灯火已经收场,早市又来。
灯火节开在湖边,晨曦撒在那片湖上,撒在停留在湖上未灭的花灯上,好一副美不胜收的景色。
她贪慕这样的美景,说想留在这里多看一会儿;小白兴冲冲地跑去早市,说要给她买一些好吃的。
却不想,一时贪慕美景,却误了她的终身。
说到这里,玄雨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窗外的雨哗哗地下。我直直地望着玄雨,看到她脸上表情平静,却不知这样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多少爱恨纠葛。
那时候,她注意到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泛起点点涟漪,紧接着,天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周围的人纷纷跑去避雨,但是她没有。生长于天地间,她早就对雷霆雨露习以为常,甚至觉得这是属于上天的恩惠。
但是,突然,她头上的细雨消失了。
她回头一看,看到一个凡人男子,穿着青色的长衫,撑着一把油纸伞,把伞打到了她的头上。
姑娘,淋雨是会感染风寒的。他笑着说。
姑娘,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有家。她那时单纯,毫不犹豫地直接回答。
他明显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好这个时候,小白端着一碗馒头回来了。看到湖边的这一幕,小白赶紧把她拉走。
你要小心这些凡人男子。她对她小声说,凡人男子很多登徒子,与你便利不过是馋你的身子。
登徒子是什么?她问。
登徒子就是,用花言巧语把你骗到手之后,就不负责任的人!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
后来,她们回到山中继续修炼。但是,那次凡间之旅却在她的心中种下了贪玩的种子。她总是惦记着凡间的花灯和美食,修炼全无进展。
于是,她瞒着小白,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又跑到人间,想玩个痛快再回来。
却不想,在同一个湖边,她又遇到了他,那个曾经给她打过伞的青衣男子。
他说他叫李修竹,家里世代以制伞为生,店铺就在这湖边。
她被他的真情实意打动,与他迅速坠入了爱河,并在湖上的小木船中,接受了他的提亲,成为了他的妻子。
李修竹温柔又体贴,会把伞送给那些在雨中无处可去的人们;他也会一些医术,会免费帮穷苦人看病,甚至会帮助一些受伤的小动物包扎,因此在街坊邻居中有很好的声誉。
她们夫妻恩爱异常,相互体贴,从不吵架。在街坊邻居的眼中,她们是羡煞旁人的模范夫妻。
那时,她不知道登徒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时她就在想,如果他是登徒子,那也是她爱的登徒子。
凡人的爱情像是甜美的毒酒,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那时候她甚至想,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宁愿放弃所有修为变成一介凡人,与他白头偕老。
但是时光匆匆,转眼间十五年过去了。大家都在老去,唯独她貌美如初。街坊间开始传出一些闲话,一些针对她的恶意揣测。
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的李修竹对这种闲话不以为意,也对她说希望她不要在乎这些。那时候她满脑子里都是他,旁人的风言风语她根本不在乎。
但是,这样甜美的时光太短太短,宛若镜花水月。短短一年后,李修竹染上重病,生命力在迅速流失。她像疯了一样四处求药:凡人大夫只是摇头,寻仙者冰冷地说不应过多插手凡人的事物,就连她曾经最亲密的朋友小白也是如此,还特地告诫她她已经在凡人的情欲中陷得太深,应早日脱离苦海。
那时候,她只觉得这些求仙问道者太过冷漠,冷漠得让人心寒。
她回到那个温馨的家,抱着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李修竹,哭得死去活来。
别哭。他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娘子,我其实早就知道你非凡人。
下一世,我们夫妻再恩爱。
她握着他枯槁的手,哭着点头。
我们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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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又停顿了一会儿,转过头去望着窗外仿佛永不停息的大雨,目光焦点转到很远很远。
我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接下来的故事。
李修竹心善又热心,却这样早逝。街坊邻居都说是她的妖妻榨干了他的精魄,害得他早逝。于是在为他守灵的那个雨夜,他的父母,亲人,还有街坊邻居们联合起来,把她赶了出去。
那时候,她也不恼。只是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始在人世间漫游,寻找着他的转世,等待着再续前缘。
在人间漫游的百年间,她见证了兵荒马乱,见证了饥荒瘟疫,见证了人世间的种种苦痛。这才是真正的人世间,远没有那天晚上她看到的花灯那样繁华美丽。
这些人世间的苦痛让她身心俱惫。支撑着她继续往前的,只有那些镜花水月般甜蜜的回忆,还有那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直到有一天,在一座山下小山村里,她终于又寻得了他—这一世,他成为了彦明。那时候,也是一个下雨天。正在村外采药的他见到了戴着斗笠独身一人的她,还热心地邀请她到家里来坐坐。
她欣喜若狂,无数思念的话语和这些年来的经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就在这时候,她却看到了从他家出来迎接客人的年轻女子——他说那是他的妻子。
......
说到这里,玄雨低垂着眼睑,毫无血色的嘴唇紧抿着,似乎那是一段难以启齿的痛苦的回忆。
我刚想安慰她,话还没说出口,却听她继续说了下去。
她是个狐狸精,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的修为远不及我。盛怒之下,我只一掌便把她打成了重伤。
她是个狐狸精。玄雨又重复了一遍。
说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转头继续凝视着窗外的黑雨。
或许连玄雨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说到最后的时候,她不再用第三人称的“她”,而是直接说的“我”。
她不愿再说下去。
我觉得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对于她的故事,我沉思许久。
我能理解玄雨的挣扎;也能明白她爱的那个人,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世间很多事情其实就是这样,无法用单纯地对错来衡量,于是,世人便在忧愁与苦痛中不断挣扎,在现实的漩涡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玄雨并非凡人,却因为太长的寿命,太多的经历,而比凡人更加痛苦,陷得更深。
“那...”我轻声问,“你认为我是李修竹,或者彦明?”
“不是。”她说,“你不是他们。”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纠缠着我不放呢?”
听到我这样问,她紧抿着嘴唇,望着窗外的雨,不愿回头看我。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或许,只是不甘心,只是心中的爱与恨在作祟。
“你们人类,总是那么不负责任。”她突然说。
“短短百年的时间,甚至百年不到。只要一死,什么爱人、子女、承诺都可以撒手不管。”
“登徒子。”
她的这句话让我也无法回答,毕竟我不是她,我不过只是一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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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她的故事,但是她仍然没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既不是李修竹,又不是彦明,那么她眼中的我,到底是谁?
李修竹与彦明,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这么在意她作为妖的身份,为什么言语中透露出对自己的憎恨,为什么在威胁我的时候,她自己的声音反而在颤抖?
夜已经深了,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凝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乱麻。
我能感觉到,仿佛冥冥之中有无数名为命运的丝线,将蛇妖玄雨与我身上的另一个灵魂捆绑在一起,难以理清。
光告诉玄雨我不是那个人是不够的。如果不把这些问题搞清楚,如果不能解开玄雨的心结,玄雨就会一直被情感所纠葛,就会被一直困在这里。
前世,后世,生生世世...
我嘴里念叨着这些词汇。某一瞬间,我的脑子轰然炸响,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突然,窗外一道轰雷炸响,雷光将漆黑的夜空生生撕开了一道裂口。
下一秒,房门处突然传来门把手咔嚓拧动的声音。
这么晚了,玄雨来我的房间干什么?
我赶紧闭上眼睛,把呼吸放缓,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
尽管那声音十分微小,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她在朝我靠近,已经到了我的床边。
床垫“吱呀”一声轻响,她无声无息地爬上了我的床。
我不敢睁开眼睛,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只能尽力地维持呼吸的平稳。
我能够感觉到,她就在我的床上,在我的身边凝视着我。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好像看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以为我产生了错觉——直到下一道雷声炸响,刺眼的雷光划过我的眼前。她俯下身,把自己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那双颤抖的、冰冷的手。
结果,她还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吗?
不知为何,此时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仔细想想,我与她非亲非故,不过是人与妖之间的关系;她愿意把我当成另一个人,那就随她吧,如果这样能让她心中的痛苦减轻一些的话。
我们已经不在雨中,但是她的心依旧在下雨。恰好我可以成为她的伞,去渡她一程。
她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划过我的嘴唇,划过我的喉结...而后,她把双手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还是想要杀我吗?这样能够让她心里的雨停下来吗?
她的十指稍一用力,因为呼吸受阻,我下意识地皱眉。她立马放开了我的脖子。
“明明,我们曾经那么恩爱...”
“明明,你答应我,下一世我们继续恩爱...”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在发抖,已经带着哭腔。
“明明,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她的呼吸粗重而紊乱,带着止不住的啜泣声。
“我好恨,恨你的负心,恨你的无情...”
“五百年了,我无时无刻地想把你碎尸万段...但真遇到你的时候,我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我恨我自己...”
一道轰雷于黑夜中炸响,让玻璃窗哗哗作响。
她似乎已经从我的房间离开了,我只听见了房门关上的“咔嚓”声。
我睁开眼睛,只有略显凌乱的床单诉说着她曾经来过的事实。
回想起她的哭诉,我也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难受得慌。
我望向窗外,只见阵阵雷光刺破了厚重的乌云,撕裂了漆黑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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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她依旧坐在沙发上,用毛毯盖住自己蛇身,侧过脸凝望着窗外的大雨。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就好像昨天晚上的事情压根就是我的错觉一般。
吃过午饭后,玄雨早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歇息。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坐在玄雨曾经坐在的位置上,学着她的样子注视着窗外的大雨。
窗外的世界依旧漆黑一片,风雨大作,只是现在不时有雷光划过天空,让整个世界不再那么漆黑压抑。雷光闪烁,不知是为了带来光明还是更进一步的灾厄。
大雨的声音让人平静。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总喜欢凝视着大雨,压抑自己心中的痛苦。
回想起她昨天晚上对我说过的话,我想我也明白了个大概。
她眼中的我并不是别人,正是是前世的我。
前世的我曾与她恩爱,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或许还导致了她被封印了五百年,所以她怨恨我,想杀了我,又因为残存下的爱,无法对我下手。
直到现在,我才大概明白她谓“孽缘”两个字的意义,才明白初见她时,她为什么会露出那样凄美的笑。
前世,前世,我当然不可能有前世的记忆,却无法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无辜,毕竟名为命运的丝线已经又把我们联系到了一起。
真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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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不但没有减小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雷声隆隆,不时有雷光划破漆黑的天幕,宛若天空的裂痕。
这两天晚上,窗外的风吹得格外猛烈,呜咽般的呼号声不断地从外面传来。
这几天,她总会在我醒来之前,用我给她的毛毯盖住自己的蛇身,自己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雨发呆——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几天里,我思量了许久,突然觉得,有她陪在身边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这个偏僻的老屋中,我一个人已经待了许多年。突然有这样一个安静的、散发着忧愁气息的蛇妖突然闯进了我的家里,却没有给我带来不适的感觉。两个人一起坐在餐桌旁吃饭的时候,反而让我觉得这个家不再那么空旷和冷寂。
人与妖的差别到底在哪里呢,仅仅是力量和形体的差别吗?
我不在乎这些外表上的东西,我只在乎她的灵魂:她历经风雨、疲惫不堪的灵魂,与人类一般无二。
在一顿晚饭后,我对她说:“玄雨,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
“只要你想,我们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没关系的。”
“你现在,也无处可去吧。”
她金色的蛇瞳扫了我一眼,眼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几天里她的脸色似乎越来越差,肌肤越来越苍白。
“为什么?”她问,“你不是不希望我纠缠你吗?”
“大概是因为...”我干笑了两声,“我是个登徒子吧。”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她的眼中似乎有了亮光。
她动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登徒子。”
沉默半晌,她只是说了这么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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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为,只要雨一天不停,我们的生活就会这样不咸不淡地持续下去——现在,我并不讨厌玄雨在身边的日子,甚至会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忧愁气息而受到吸引。
她已经经历了太多风雨。我希望能尽我的绵薄之力,去为她提供一个安身之所,用这些平淡的日子来慢慢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但是我错了。
玄雨从我的家里消失了,消失得不声不响。
玄雨消失的前一天晚上,窗外的雨下得格外的大;风呼啸着,不时传来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在一起的声音和树木折断的声音;雷光闪耀,仿佛要将这漆黑的天幕彻底撕碎。
那天晚上,窗外的风吹得格外猛烈,断断续续的呼号声宛若谁的低泣。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来到客厅,没有看到玄雨的身影。
我还以为是她睡过头了,没有太在意:毕竟外面这么大的雨,实在没可能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去。
在打扫客厅的时候,我还在沙发底下找到了一小块黑色的小片,小片的另一边是粉红的颜色。当时我看了半天还不知是什么东西,只好先揣进兜里。
直到快中午了,我已经做好了饭,来到客厅里的时候,发现她仍然不在,这才有种不妙的感觉。
玄雨?你在吗?
我敲了敲玄雨房门,里面没有传来回应。
我进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看到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唯有一条毛毯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边。
玄雨!
我猛地推开了门冲进了房间,左看右看没见到玄雨的身影。
我打开衣柜,里面当然也没有玄雨的身影。我在外面待了一上午,确信玄雨不会在外面的什么房间里。
这么大的雨,她真的走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有些慌乱——
人生不过短短百年,百年过后又是重新开始;她们这些妖动辄几百年的寿命,见识得太多,背负的太多,最后把自己都压得喘不过气来。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甚至会产生作为幸运儿对她作为不幸者名为可怜的愧疚。
我不知道这几天里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这么大的雨,她能去哪儿?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下意识地坐在她的床上,拿起旁边我送她的红色毛毯,却发现这重量有点出乎意料。用手一摸,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硬物。
我打开那一包毛毯,里面的东西让我大吃一惊:竟然是厨房里失踪的尖刀!
尖刀寒光闪闪,刀锋处似乎沾染着一种不详的血腥气。
我拿起拿把刀的时候,这才发现刀身下藏着许多黑色的小片。我放下手中的尖刀,拿起一个小片仔细查看,一边是黑色的,另一边是连着血肉的粉红色——跟我那天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捡到的一模一样。
我想起来了,这些都是玄雨的蛇鳞。
与此同时,我看到自己手指尖上沾染的猩红色时,才注意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张红色的毛毯上,满是她的血迹。
蛇鳞是不会脱落的,相当于她身上的肉。
联想到每天晚上听到的低低的呜咽声,一副可怕的场景开始不由自主地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在风雨大作的黑夜中,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在灯光下一刀一刀地用尖刀割着自己的肉。那些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呜咽声,都被窗外的风声挟卷而去。
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为什么要用刀割自己身上的鳞片?
光是想到这个场景,我就感觉自己身上直冒冷汗。
她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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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为我或多或少已经了解了她的心中所想,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对她的想法全无了解——就好像她那双金色的竖瞳,我始终看不明白里面所蕴含的情绪。
我冲出了房间,拿起门口的伞,穿着拖鞋就闯进了大雨之中。
我刚跨出家门,迎面而来的冷风就几乎将我连人带伞一起刮回去——像是老天也在嘲笑我,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是,我不过是一介凡人;但是,我只是不想看到她那么痛苦,那么挣扎。
“玄雨,玄雨!”
我在雨中小步快跑着,边跑边喊。我每跑出一步,脚底都像是踩在水坑里一般,溅起一片水花,打湿了整个裤脚。
大风挟着大雨,劈头盖脸地向我砸过来。很快,我的衣衫便雨打湿了大半。
“玄雨!玄雨!”
我对着旁边的山林呼喊着,跑几步路就呼喊一次。但是,在这样空旷而昏黑的天地中,回应我的只有噼噼啪啪的雨声,和轰隆隆的雷声。
在这样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的大雨中,恍惚中我感觉我就像是一朵浮萍一般,渺小而无力。
“玄雨!”
我寻遍了家的周边,又围绕着整个山顶公园跑了一圈,都未能寻得玄雨的身影。
这个时候,我在路灯下喘着粗气,身上的衣衫几乎都被打湿了。
现在,如果说她还能去什么地方,那大概就只有山上那座破旧的观音庙了——那是曾经关押过她的地方。
我仰脸望着旁边的山林,山顶上方的乌云那样厚重,仿佛随时都会从天空中倒塌下来。
我该去那里找她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拖鞋。在这样大的雨里,穿着拖鞋去爬山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但是,我想见她,想要问她为什么要自残,想要更多地了解她的心中所想...
她是我从大雨中背回来的。哪怕我没有那种力量去拯救她,散去她心中的阴霾,我也想成为她的雨伞,在她心中的大雨中为她遮挡一阵风雨,去渡她一程。
这种想法化作了我的勇气,让我不再惧怕滂沱大雨和电闪雷鸣。
我一路小跑跑到公园入口:上山的石板路已经变成了一座瀑布,雨水汇聚成瀑流,携带着从山上被冲下来的泥沙、树叶和断枝,从石板路上滚滚而下。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我深吸一口气,撑着雨伞,踩着拖鞋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赶。
青石板路上满是雨水和泥沙,经历几天的雨水冲刷后变得格外地滑溜。我踩着拖鞋一步一滑,一上火干脆把拖鞋扔掉,自己光着脚往山上跑。
豆大的雨滴拍打在我的雨伞上劈啪作响,周围的世界除了雨声只剩下了雷声。在这座偏僻的山里,仿佛世界只剩下了我孤身一人。
当我从山腰空地间抬头仰望山顶的时候,才发现那团黑色的乌云简直就像是厚重而让人捉摸不透的命运,那样让人望而生畏。
猝不及防间,一阵雷光炸响,厚重的轰鸣声几乎让整个世界都在颤抖。那就像是谁的警告,警告我不要再继续向前。
我深吸一口气,撑着雨伞继续向前。
观音庙就在上方了,我不想半途而废。
如果她不在那里,那或许是她真的已经离开了。
突然,又一阵雷声炸响,让整座山仿佛都在震颤。
不,不止是雷声,还有某种低沉的轰鸣声。
我抬头一望,猛然间发现山顶有泥流挟卷着断木和乱世滚滚而下,径直地朝我的方向扑来!
山体滑坡!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求生的本能让我赶紧朝山下跑。但是,凡人的双腿又怎么比得过大自然的力量?
尽管我都没能鼓起勇气朝自己身后看,我却能完全感受到那震动越来越剧烈,死亡的轰鸣声离我越来越近。
慌乱之中,偏偏我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泥地之上。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人猝不及防间朝前方倾倒。
眼看青石板在我的眼前越放越大,明知身后的泥流越来越近,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次,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一介凡人,去可怜一个差点得道成仙的蛇妖,最后因此而死。走入地府以后,小鬼会嘲笑我吗?
谁知道呢。
“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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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她雪白的衣衫,和一片乌黑的长发。
那轰隆隆的泥流,从我的眼前经过,又呼啸着冲向山下。
她紧紧地抱着我,几乎要把我搂到窒息。
青色的雨伞,也在不知不觉中脱手而出,“呲拉呲拉”地滚到了一边。
我们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夹杂着断枝的泥地里翻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到旁边的树干时才停下来。
我平躺在土地上,全身像是散架了般,痛得呲牙咧嘴。
而她正躺在我的怀里,长长的黑色蛇尾摆了一地,双手紧紧地抱着我,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玄...雨...”
豆大的雨滴自林叶间洒下,无情地拍打在我们的身上。
她用手撑着泥地,慢慢地离开了我的胸膛。
她仍然穿着我的白色衬衫,仍然敞开着胸口。大雨已经把她浇得湿透,白色衬衫紧紧地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雨水不断地从她的肌肤上滴落下来,落到我的身上。
她一双金色的竖瞳望着我,里面蕴含的情绪说不清是悲是喜——我唯一能够看出来的,是她不再像往常那样冷漠。
为什么要出来找我?她问。
为什么要在这么大的雨出去?我反问。
她紧抿着嘴唇,身体剧烈地抖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呼吸颤抖着,带着她体温的雨水不断地从她的发梢和脸上流下来,落到我的脸颊上。
我们回去吧。我说,回家。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而后别过脸了去。
她扭动着蛇躯,从泥地里捡起了那把青色的伞,而后来到我身边,把伞打到了我的头上。
她似乎又回到了往日里冷漠的样子。雨水不断地从她的发梢处落下,模糊了她的容颜。
她说,我们回家。
[newpage]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没有了毛毯的遮盖,她腰臀间蛇鳞的缺失触目惊心。
一直到我们回到了家中,再次将风雨关在门外。
她收起了伞,低眉顺眼,似乎在等待着我的质问。
我想了许久,最终出口的只有一句重重的叹息。
玄雨,我知道你已经历了许多。我背对着她,一边抖落身上的雨水一边说,所以,我不会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透过玻璃窗的反光,我隐约看到她吃惊地抬起了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出口的却只有一个轻轻的“嗯”字。
今天好好休息吧,我们都累了。
嗯。
[newpage]
这天晚上,外面的天格外地黑,黑得有些不详。
窗外天空电闪雷鸣,不断有雷声炸响,将房间里的灯炸得滋滋闪烁。
风声依旧呼号,挟卷着雨滴哗哗地拍打在玻璃窗上。
只身躺在自己的床上,我凝望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望着灯光、雷光与黑暗在我眼前交替闪烁。
今天的风虽然大,但是我有仔细听了,没有属于玄雨的呜咽声。
刀已经被我收起来了,她应该不会再伤害自己了。
但是,我还是感到很不安;不,应该是我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明明上午刚从死神手中逃过一劫,明明现在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家里,但是这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强烈的不安感到底是什么回事...
我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滋滋作响的灯光。
窗外的大风呼号着,像是恶鬼张狂的狞笑;突然一阵雷光炸响,直接将房间里的灯光炸到熄灭。霎时间,房间里只剩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还有不时闪过的雷光。
虽然很快房间里的灯闪烁两下又恢复了正常,但是我心中的不安感却仿佛从刚才的黑暗中蔓延开来。要知道,早上差点死在山上的时候,我心中的不安感都没有如此强烈。
到底是为什么...
想到这些天来发生的种种怪事,我不由想起了那老道的叮嘱。取出床头的木盒子,取出一颗小药丸,藏在自己的枕头下。
这样会有用吗?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到底来自哪里,是谁想要害我...玄雨?不应该啊,她想杀我早就动手了,更何况她中午还救了我。
正当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之际,又一阵轰雷炸响。房间里的灯“滋滋”响了两声,又熄灭了下去。
把灯关掉吧,免得被雷劈坏了。
今天就早点睡...
这样想着,我刚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去把灯关掉——但就在这时候,灯光闪烁了两下又亮起,我这才发现,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玄雨扭动着长长的蛇躯,从门口滑了进来。
“玄雨,有什么...玄雨?!”
我看到了什么?看到玄雨穿着我的白衬衫,但是把扣子解得更低。她似乎是刻意地敞开了自己的胸口,一对沉甸甸的胸部就那样暴露在我眼前;那粉红色的葡萄就那样挂在白衬衫扣子的边缘,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我瞪大了眼睛,看到这一幕差点把鼻血都喷出来。
她脸颊微红,金色的竖瞳中藏着雨中初见她时,她故意诱惑我时候的暧昧情愫。
玄雨,你这是...
官人...
她径直扑到了我的身上,硕大的胸部就那样压在我的胸膛上,挺立着的粉色葡萄在我的胸口蹭来蹭去。
玄雨,为什么...
我话还没说出口,她就用嘴唇堵住了我的嘴,让我说不出半句话来。
唔...呜...
她嘴唇冰冷,但吻却十分炽烈:她亲吻我的上唇,又含住我的下唇;趁我不备,她又长又灵活的舌头探入了我的口腔,与我的舌头激烈地纠缠着。
啊,玄雨...
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跟哪个女孩子这样热吻过,更何况还是被她用这样诱人的胸部压在床上...
在抑制不住的潜意识下,我抱住了她的腰和后背,开始笨拙地回应着她仿佛永无止境的索求:我的舌头与她柔软的香舌纠缠着,咂咂的水声不断从我们热吻的地方传出,晶莹的津液从我们的唇边流出。
嗯,唔...
哈...
她紧紧地抱着我,我们吻了许久许久,吻到我头脑中一片空白,吻到如溺水一般,几近窒息。
窗外一道雷光炸响,直接让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下去。在风雨交加的黑夜中,她长长的蛇躯扭动着,将整个床铺弄得凌乱不堪。她的蛇身捆住了我的腿和腰,像钢索一样把我和她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咕...哈...
直到我被她吻到几乎昏厥的时候,她才肯放开我。灼热的体液从我们的舌尖处被拉出,黏在我的嘴唇上。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被她捆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不理解,为什么平时冷淡的玄雨今晚突然欲火焚身,一句话都不说就要和我行房事。
官人...
她好似已经被欲火燃尽了理智,也不回应我的话,只是用柔软灼热的舌头舔舐着我的脸颊,轻咬我的耳垂。她的双手抚摸着我的胸膛,往下亲吻着我的喉结,舔舐着我脖颈的肌肤。
她的吻好似烈火,将触碰过的我的肌肤变得无比滚烫。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那种炽热的温度透过肌肤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我的大脑,一次又一次地啃噬着我的理智。
突然,一阵惊雷炸响。刺眼的雷光如长龙的利爪撕裂了漆黑的长夜,在那一瞬间映亮了这个被情欲所填满的漆黑小屋。
软香在怀,我沉溺其中,难以自拔。突然,从脖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那种疼痛让我整个人脑袋里的神经仿佛都在颤抖。
她...在咬我。
我痛呼出了声,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想要把她推开,但是她的蛇身却把我越捆越紧,让我与她的身体越贴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紧绷的身体已经瘫软了下来,直到已经没有力气再在她的束缚中挣扎,她这才慢慢地放开了我的脖颈。
她双手撑在我的胸膛上,慢慢地撑起自己的身子。一道雷光闪过,晕晕乎乎之中,我这才发现她居然已经泪流满面。
官人,官人...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落到我裸露的腹部肌肤上。
我还是好恨你,恨你潇洒离去,恨你无情无义。
但是,我才发现,原来我更爱你:爱你到无法自拔,爱你到想要抛下一切仇恨和过往,和你再次度过此生...
但是,我已经变成了这副丑陋的模样。丑陋的妖怪,又怎么配得上…官人...
我喘着粗气,忽然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浑身上下像是被欲火点燃一般渴望着异性的一切;下体早已一柱擎天,肿胀得尤为难受,仿佛再不倾泻出来就要爆炸一般。
她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难不成...
迷迷糊糊之间,我突然想起来,蛇毒也是一种壮阳药来着...
已经等不及做过多的思考,我的脑子已经被身体熊熊燃烧着的欲火冲得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肌肤相亲的柔软,只能闻到属于她身上独特的幽香。
她抓着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放在她赤裸的胸部上:接触到她胸部肌肤的一瞬间,我的指尖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颤抖了一下;而后,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开始在她的胸部上游离。
啊,啊...
这种肌肤相亲刺激得我头脑空白。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子里只剩下了她胸部细腻柔软的触感,那种蹂躏她的快感。
官人的手,好热...
她捏着我的手腕,胸部因为喘息而剧烈地起伏着。被欲火冲昏了头脑的我开始毫不怜惜地蹂躏她的胸部:双手将她的大胸揉捏成各种形状,双指捏着她早已挺起起来的乳头,惹得她娇喘连连。
官人,好舒服...
她俯下身来,将垂下来的巨乳送到我的嘴边。那时候,我就像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样,一口含住了她挺立的乳头,用舌头舔舐着,毫无顾忌地用力吮吸着。
官人,好像小孩子一样...
她吃吃地笑着,用自己的手聚拢双乳,任我把玩和舔弄。
官人,今夜请纵情欢愉,请尽情地享受我。
说罢,她俯下身去,直接将硕大的双乳盖在了我的脸上:那时候,我的鼻息间满是她的乳香。
官人的那里,已经那么迫不及待了呢...
我正被她的巨乳压得缺氧,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下体隔着薄薄的睡裤,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缠住了。
好舒服...
下体原本就已经硬到快要到爆发的边缘了,被她这么一捉弄,我更是爽得闷哼了一声。
她抬起上半身,对我妩媚地笑着。
官人,已经很想要了吧。
没关系,奴家已经准备好了...
她用灵活的蛇尾巴钩开了我原本就松垮的睡裤,壮硕的龙根就那样弹了出来,拍打在她的蛇鳞上。
官人的龙根,好厉害...
她用纤细的手指圈起我下体的根部,扶正位置对准了她的蜜穴,而后,让我的龙首慢慢地顶了进去...
呜...
她的蜜穴紧实而充满肉粒,那种压迫感和刺激感让我闷哼一声,爽到几乎当场想要把自己的精华全部注入她的体内。
啊...
又一阵雷光从窗外闪过,映亮了漆黑的房间。借着那瞬间的光明,我模模糊糊看到她的双手撑在我的胸膛上。她扬着脸,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官人,请不要厌恶我的躯体,官人...
她伏在我的身上,吻上了我的唇。我能够明显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我们吻至情深处,我闭上双眼,紧紧抱着她的腰和后背;哪怕她的蛇躯把我捆得越来越紧,我也已经完全不在乎。我们交合在一起,现在,在这个漆黑的房间里,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她带来的温度和触感。
玄...雨...
我们已经贴得如此之近,她故意地扭动着她的腰肢,让我的龙根在她紧实的肉穴中进进出出。暴雨打窗,雷声落下,我紧紧地抱着她,往她的身体最深处洒下我灼热的种子。
啊,官人的阳精...
她绷直了身体,一瞬间的表情十分痛苦,俏脸上满是汗水,紧接着却是如释重负般的愉悦。
尽管已经在她的身体里释放了一次,但是我仍然觉得我的下体肿胀得慌,身上的欲火越烧越烈,理智几乎被吞噬殆尽。
好想要,好想要她...
似乎是看出了我眼中的欲火,她长长的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露出了妩媚的笑。
官人,请尽情地爱我...
我搂着她的后颈,舔舐着她脸上的汗珠,而后又与她热吻到了一起;在欲火的催动下,我的腰身不知觉地向上挺动着,坚挺的龙根在她已经湿透了的肉穴中进进出出。房间里淫靡的水声与窗外的雨声连接在一起,融进了这个欲火与冷雨共存的黑夜。
[newpage]
我不知道我们已经做了多久——她始终用蛇身牢牢地将我们两人捆在一起,始终在我的上面,用热吻和交合与我相连,不给我喘息的时间——我只知道我已经不间断地射了五次,每一次她都照单全收。
我们做得浑身是汗:纵使她是千年蛇妖,此刻也趴在我的胸膛上连连喘息——毕竟她也已经高潮了好几次——更不用说我这一介凡人,纵使在她的壮阳药的影响下,现在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吃不消了。
玄雨,让我休息一会儿...
像是求饶一般,我用已经明显脱力的声音对她诉说着。但是她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用唇堵住了我的嘴,把长长的舌头伸进了我口腔的深处。
让我意想不到的,原本早就该疲软下去的下体此刻居然又慢慢地恢复了活力,很快挺立了起来。她用纤细的手握住我的龙根,对准了她的肉穴,在精液与淫水滑腻的声音中,再次让我们交合到了一起。
但是,已经发射得太多的下体现在已经敏感得让我觉得生疼。她肉穴中的肉粒,像是一双双渴望的手,要将我拉进欲望的深渊。
玄雨,不要了...
我紧闭着眼睛。当欲火消退,在她的捆绑中我只觉得窒息和痛苦。她却仿佛没听到我的求饶,大幅度地扭动着她的腰肢,主动地让我在她的蜜穴中进进出出。精液和淫水早已打湿了我们交合的部位,而她仍然永无止境地朝我渴求着。
啊啊...
我紧紧地抱着她,再一次将自己的精液射进了她的最深处。
在这一轮交合过后,我身上的力气仿佛已经全被她抽干,只能在她的怀抱中短促地喘息着。
我的脑子几乎已经是一片空白,眼前又无数金星闪烁,耳边仿佛有一万只蚊子在嗡嗡鸣响——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厉害。到这个程度,她抽走的已经不是我的精液,而是我的生命力。
我想对她说些求饶的话语,但是口干舌燥让我无法发出声音——或者说,我已经连说出求饶话语的力量都被她榨干了。
她似乎也已经有些累了,趴在我的胸膛上喘息着。
官人,请原谅我的自私...
在我的胸膛上,她如呓语一般呢喃着。
我好恨你,五百年间无数次地想把你碎尸万段;你这无情郎,负心汉...
我已经知道,我对你下不了手;我也曾想过抛下一切过往,像以前一样再次恩爱...。
但是,我的妖身太过丑陋;而世人,也绝不会允许人与妖相爱。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我...
她趴在我的胸膛上,身体颤抖着,像一个邻家少女般不住地啜泣。
今天,我去问了观音菩萨,得知了我大概还需要百年修炼时间,才能再次化为人形。
那时候,那时候我们再次,再次像凡人夫妻一样相爱,官人...
今夜,请再次与我交欢,直到海枯石烂...
恍惚之中,我却好像突然明白了她的话外之音。
她想要这一世的“她的官人”死在她怀里,然后修炼百年化为人形,再去寻找下一世的“官人”,与他再续前缘。
明白她意图的一瞬间,我却只感觉有一股怒火直冲我的头顶。
她眼里的我,算是什么?不过是她爱的那个人的倒影,可以随时牺牲掉?
我为她做的一切,只是成为她思念与欲望的牺牲品?
我不甘心!
但是,她是妖,我是人。我的力气也几乎都被她夺走了,根本没法反抗她。
难不成,我真的就要这样可悲地作为牺牲品而死在她的爱与欲望中?
(“这个给你,当你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吃一粒...”)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在我的枕头下面,还藏有一粒那老道送的药丸。
没想到,差点被玄雨掐死的时候没用到,差点被泥石流淹没的时候没用到,在和玄雨做爱的时候却被迫要用上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真的会被她活生生地榨死;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可能会有人来救我,我只能寄希望于那个看起来神秘兮兮的老道了。
官人...
她俯下身,想要再次吻我;这时候,我却借着怒气带来的力量,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啊呀!
玄雨猝不及防,捂着自己被咬痛的唇,呆呆地望着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尽最后的力气抽出手在自己枕头下面摸索着,摸到那个小药丸一下子扔进自己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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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奇怪,在那药丸入口的一瞬间,我居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活力在很快地恢复,甚至在她用私处磨蹭我的下体的时候,我的下体又能够很快地挺立起来。
但是,这药丸带来的感觉又与玄雨给我灌注的春药有很大的不同:被玄雨注射了春药以后,我只感觉自己欲火焚身,想要在她身上狠狠地发泄自己的欲望;但是那老道给我的药丸,它在让我的身体恢复活力的同时,又给我一种清爽和充满力量的感觉,甚至比我正常的时候更甚。
官人?...
雨,越下越大。在雨幕的哗哗声中,我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未曾预料到的能量,直接抱着她在床上翻滚了半周,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下。
她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主动,或者是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精力。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双手捏着她硕大的双乳,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声,昂扬挺立的龙根粗暴地挺入她已经被我射满了精液的蜜穴中。
呜!...
那一瞬间,她俏丽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但是下一秒,在痛苦的神色还未消退的时候,她的双手环过我的腋下拥抱着我,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目光注视着我,注视着那个她最爱的倒影。
官人,请用力地爱我...
被当成替代品的感觉让我感觉很不爽,现在满眼都是爱与欲望的她也不会听得进去我的说教,这种仿佛走进死胡同一般的感觉让我恼怒不已。
既然你这么喜欢被操,那我就用力地操你,操到你能听进去我说话,操到你求饶为止!
窗外的黑雨哗哗地泼洒着,带着阵阵刺眼的雷光;房间里凌乱不堪的大床上,一人一妖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极尽淫靡之事。
我双手捏着她的巨乳,腰肢不断挺动,昂扬的龙根在她的肉穴里进进出出,每一次冲刺都插进她的最深处。
她拥着我赤裸的上身,随着我刺入的节奏一次又一次地扬起修长的脖颈,发出娇媚淫荡的呻吟声。
雨一直在下,我们一直在交欢:漆黑的房间里,鼻息间只剩下汗液与淫液融合下的臭味,耳边只剩下相互的喘息声和淫靡的水声,传入大脑中的只剩下相互之间肌肤的温度,还有交欢带来的厚重的快感。
那颗药丸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源源不断地为我带来精力和力量,让我和玄雨在激烈而持久的交欢中始终保持旺盛的体力,始终保持斗志昂扬,能够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
官人,啊啊,好痛...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风雨声渐渐地变小了;玄雨的声音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沙哑,牢牢捆住我身躯的蛇尾松动了,随着我粗暴的刺入胡乱地扭动着。
雷光乍现,我看到她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乌黑的长发杂乱地黏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看起来疲惫又痛苦。
对她的求饶,我装作没有听见,只是更加用力地挺动自己的下半身,更加狂暴地搅乱她的肉穴。而她只能被动地承欢,随着我的刺入发出嘶哑的呻吟声,下身庞大的蛇躯胡乱地在床上扭动着,拍打着旁边的墙壁,把柜子上的东西打得稀烂。
啊啊,官人,不要...
我再次将龙根刺入她的最深处,将自己灼热的种子尽情地释放进她的体内。
她扬起自己修长的脖颈,紧紧地抱着我,发出了高亢的叫声:她的肉穴不断地抽搐着,淫液从中喷洒而出——这已经不知道是她多少次高潮了。
官人,不要了...
她依偎在我的怀里,像是做错事被大人惩罚的小孩一般,无声地啜泣着。
好痛...
这一次将精液尽数泻出,我撑在她的身上,也不停地喘着粗气;但是,在那药丸的影响下,我很快地恢复了过来,下体龙根在她的肉穴中再次昂扬。
啊啊...
感受到我的再次启动,她慌乱地摆着小手。
官人,不要再来了,再来真的要死了...
原本,我对她怒气未消,想要再次狠狠地惩罚她;但是看到怀中的她已经疲惫又无力,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不是说要跟我交欢到海枯石烂吗?
我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帮她揩去眼角的泪水,帮她梳理着她黏在脸颊上的鬓发。
我真的不行了...
她平躺在我的身下,短促地喘息着,声音细若蚊声。
我握着她的巨乳,慢慢地把自己昂扬的龙根从她的蜜穴中抽出来:她的肉穴却像是舍不得我一般,肉刺阻挠着我的离开,又勾起了我的欲火。
在我将龙根从她的肉穴中抽出的一瞬间,又一滩淫水夹杂着我的精液从她的肉穴中喷出,洒在蛇身和床单上。
折腾了一整夜,整张床单早已被我们的淫液浸湿了。
在她的眼前,我挺立着昂扬的龙根,坏笑着说:玄雨,可是我的下面还很想要,该怎么办呢?
她的眼中浮现中慌乱的神色:我,我帮官人舔,不要再插了...
要好好帮我舔哦。
我骑坐在她的腹部,用她丰满的峰峦包裹住我昂扬的龙根。她有些艰难地扬起头,望着我沾满了双方晶莹淫液的龙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用小嘴吻了一下我的龙首,然后张开嘴,将我的龙首全吞了进去。
唔...咕...
她含着我的龙根,像是小女孩在舔弄她最爱的棒棒糖一样认真地帮我舔弄着。我用双手揉弄着她的双峰,用她的双峰挤压着我的龙根——很快,她的双乳内侧也已经沾满了我们交欢过的痕迹。
她灼热的口腔和又长又软的舌头和她的肉穴比起来又是别样的体验,让我在心里大呼过瘾。我捏紧她的双乳,忍不住将龙根往她的小嘴里抽送。
唔...
这种粗暴的行径让她秀眉微蹙,但她现在只能这样默默忍受着我的冒犯,用舌头和嘴唇更加仔细地侍奉着我的龙根。
啊啊...
在她用嘴唇吮吸我的龙首的时候,我终于按捺不住,捏紧她的双乳把龙根用力地往前顶。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灼热的精液射进了她的小嘴里,射得她的嘴唇上也沾满了精液。
呜...
她秀眉蹙起,有些不安地望着我,用舌头将自己唇上的精液全部舔舐干净,用力地将口中的精液全部吞下,还特意对我伸出带着白浊的香舌,意思是我已经全部吞下去了。
不知是否是药效慢慢减退了的原因,在这一发过后,我感觉自己冷静了不少,也变得有些疲惫,一直喘粗气。
我看着身下的玄雨,她的身体都不怎么动弹了,只有胸口还在随着她的喘息而上下起伏着。
我有些艰难地从她身上离开,一下子倒在她的枕边。拿起柜子上的手机一看,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我们居然这么激烈地做了一整夜。
不过,至少,现在她应该能听进去我说话了吧。
玄雨?
我摇了摇枕边的玄雨,却看到她已经累得闭上了眼睛。原本有些粗重的喘息,现在也慢慢地变成了悠长平缓的呼吸。
居然已经累到睡着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要交欢到海枯石烂的人不是你吗?结果你居然先睡着了...
原本还想对你说教些什么的,但是...等醒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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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拿起床头的纸巾,借着手机的灯光,仔细地替她擦拭着溅在她脸上的白浊。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累,但是她的脸上确实没有往日的冷漠、痛苦和忧愁,睡得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一样,眉头也完全舒展开了。
我又抽出一些纸巾,准备替她擦拭一下已经被我射满了精液的下体。在冰冷的手机灯光照到她下体的一瞬间,入眼的景象却让我不寒而栗。
除了乳白色的精液,还有鲜红色的血肉。
她用尖刀剃掉了长在自己肌肤上的蛇鳞,只为露出曾作为人的象征,用来与我交合。
很难想象,当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当她用尖刀将自己的蛇鳞一一切除的时候,她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我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下体。雪白的纸巾上沾染的,除了我们交合而来的淫液,还有猩红的鲜血。
很难想象,当我粗暴地插入她的下体的时候,她到底经历着怎样的欢愉与苦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拿着纸巾的手都在颤抖。
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她的官人”,能够在她的爱与欢愉中死去。
这是怎样扭曲到极点的爱?
窗外的狂风和雷光,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了下来;但是,窗外的雨依旧在哗哗地下,夜,再次被浓厚的乌云所遮盖,见不得半点月光。
我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干了下体,捡起地上的被子,盖在我们两人的身上。
我搂着她的细腰,将脸颊埋入她的发丝间,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她。
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但是却睡得这么香甜。
真是不负责任呢,原来你也是个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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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我做了长长的一个梦。
我梦到了烟云缭绕的天宫,天宫深处满是草木和灵兽。
在草木的深处,有一条不起眼的小黑蛇,总喜欢轻咬我的手指,喜欢缠绕着我的手不放。
当我从天宫坠落人间的时候,那条小黑蛇也选择随我一起陨落。
后来,我看到了蒙蒙细雨中的湖水,湖边站着一白衣女子——她青丝及腰,衣衫单薄,凝视着湖中烟雨,视这烟雨为无物。
我不忍心看到她淋雨,举着手上的油纸伞,打到了她的头上。
姑娘,淋雨是会感染风寒的。
姑娘,我送你回家吧。
那姑娘回过头来,美貌如天仙下凡,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面更像是有万千星辰闪耀。
我看得呆了,连她被她的朋友拉走都没反应过来。
我曾以为再也遇不到她,直到有一天,在相同的湖边,我再次遇见了她。
我们两情相悦,在父母邻人的祝福声中喜结连理。我在家中制伞制扇,她在旁边往扇布上作画,日子过得平淡而恩爱。
但是,或许是我与她太过恩爱,我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终于有一天,我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她跪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撕心裂肺。
我不忍心看她如此伤心,只是说,娘子,我们夫妻下一世再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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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了眼睛,看到她就在我的枕边。
持续了许久的狂风暴雨不止何时已经停歇了下来,连带着那些厚重得令人窒息的黑云已经散去了大半;虽然外面仍然在下着雨,但那桀骜不驯的雨也已经安静了下来,久违的阳光已经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的手指轻抚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想起她金色的蛇瞳和下身庞大的蛇躯,突然感觉有些心疼。
从亭亭玉立的黑眸少女,到现在半人半蛇的可怕模样,她到底经历过了怎样的痛苦与挣扎?
在我用手指轻抚她的额头的时候,她发出了细微的嘤咛声。而后,她扭动着长长的蛇躯,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睁开了惺忪睡眼。
官人...官人?
我板起了脸:是我!林青华!
看到她脸上的狂喜一闪而过,而后又失落地低下了头,我的心里也很难受。
我知道她曾与她的官人恩爱无比,但是我毕竟不是李修竹。
我不是你的官人,但我也有一笔帐要跟你算。
昨天晚上,你其实是想杀了我对吧。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把脸埋进我的胸膛里,不敢直视我的双眼。
我搂着她的腰肢,闭上双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没把我当成他,却把我当成了他的倒影,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倒影。
不管我的前世跟你经历过怎样的爱恨纠葛,我就是我,不是几百年前的某个人。
她把头埋得更深,肩膀微微颤抖着。
在我的怀里,她沉默许久,才用细微而颤抖的声音呢喃着:
我错了...
我明知道,他早就已经死了,但是我...就是放不下...
啊啊...
像是心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终于崩断,或是那些美好的回忆终于如镜花水月一般破碎,她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竟在我的怀中嚎啕大哭。
我好后悔,后悔没听小白的话,后悔偷偷来到了凡间...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啊啊啊...
她的身子在我的怀中剧烈地颤抖着,哭声震动着我的耳膜,撕扯着我的心肺。
几百年的蛇妖,在我的怀里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
我只能把她搂得更紧,用脸颊贴着她的额头,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用这种凡人的方式去安慰她。
一直到她终于哭累了,一阵一阵地抽泣着,用手胡乱地揩着眼角的泪水。
我抽出旁边的纸巾,轻轻替她擦拭着脸颊上和手上的泪痕。
我该怎么办...
她埋着脸,低声呢喃着。她金黄色的竖瞳中失去了往日复杂的感情,却变得一片灰暗。
如果你不知接下来该往哪里走的话,那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吧。
听到我这么说,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竖瞳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猛地抽噎了一下。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不是他...
我还...好几次想...想杀你...
大概是因为,我是个登徒子吧。我笑着说。
她望着我,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对我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我喜欢你,这样够了吗?
在她震惊的眼神中,我用拇指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然后轻吻了一下。
我喜欢你,就是单纯我自己对你的喜欢,与其他人无关。
我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
听到我这样说,她呆了好一阵子,突然慌乱了起来。
可是,可是现在我是这么丑陋的妖怪,这样怎么能...做你的妻子...
为什么不能?我反问她,我们不是都这么激烈地交合过了吗?
可是,可是邻居,亲人,其他人...
为什么要在乎其他人?
我说过了,我喜欢你,与其他人无关。
她靠在我的胸膛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抓挠着我的手臂;温柔的阳光洒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的脸颊有些泛红。
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有几个条件。我望着怀里的她,认真地说:
第一,不许再伤害自己,不管是因为什么;
第二,不许不辞而别,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抬起头来,傻乎乎地望着我,等待着我说最后的条件。
我低下头,轻吻她的鼻尖,笑着说:
第三,不许叫我官人,要叫我老公。
老...公...
似乎是还不适应这个称呼,她憋着小脸,看上去可爱极了。
我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突然,她庞大的蛇躯在床上扭动着,把被子甩开,缠住了我的腰身。
而后,她双手环抱着我,往我的胸膛上蹭蹭,闭上双眼,轻声呢喃着。
老公...
请不要抛弃我...
我搂着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发丝间,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好生安静。
完。
[newpage]
番外
话说那大圣成佛以后,整日闲来无事,今日手拿一只大红桃子,又在仙界游荡。
那些个神仙,见斗战胜佛以后,都毕恭毕敬地都称呼一声佛祖。大圣对这样的尊称无感,也总觉得无趣,总想在天界找找有趣的地方。
这日,大圣胡乱地瞎转,撞到了一座红色的宫殿门前。他抬首一望,看到那红色宫殿上挂着“香火琳宫”四个金色的大字。
香火琳宫,那不是月老所在的宫殿吗?大圣眼睛一转,突然想到,自己曾经整日在天界游荡,结交天仙朋友无数,但那月老却深居简出,自己不曾多见得他面;今日瞎撞到了他家门前,也不失为一种缘分。
那月老掌管人间姻缘,凡人的爱恨纠葛均经与他手,想来应该是个有趣的地儿。
喂,小孩儿!
香火琳宫门前,拿着拂尘的门童还在打瞌睡。被这么一激灵,门童吓了一跳,刚想发火,看到斗战胜佛正蹲在门前,不由也毕恭毕敬了起来。
敢问佛祖所来何事?
你们家主人,月老,现在在家吗?
在在在!佛祖要见我们家主人吗?我这就去通报。
快去快去!
不多时,穿着红色道袍、须发尽白的老神仙急急忙忙地从洞府中出来,对大圣毕恭毕敬地行礼。
不知佛祖驾到,有失远迎。
月老一抬眼,看到斗战胜佛手上的大红桃子,眼神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个啊,不过是凡间桃子。
大圣哈哈一笑,咬掉那桃子最甜的尖尖,随手把桃子扔掉。
诶,不说那些无聊的礼数——今日我实在闲得慌,不知老神仙可否赏光,给我讲解一下所谓姻缘?
好好好,佛祖请慢点...
大圣大大咧咧地搂着月老的肩膀,飞快地溜进了宫殿里面。门童看到这一幕,神色古怪地嘟囔着:自家主人什么时候这么健步如飞了...
香火琳宫说是一个宫殿,其实更像是一座大阁楼。大圣跨进门里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下面整齐排列的香炉,以及阁楼上方和下方千丝万缕的红线。
佛祖请看,这便是代表姻缘的红线。
哦哦!
大圣抬着头,只觉得这千丝万缕的红线看得他眼都花了。
老神仙,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也不曾体会过什么凡间七情六欲,还劳烦老神仙,与我讲解一番,讲解一番。
月老抚摸着自己的长髯,呵呵一笑。
阴阳交合,自然之理也。
世间分男人女人,即为阳阴;可男人女人是独立个体,必有暗中姻缘,将合适的人连在一起,也会将不合适的人分开。
佛祖请看,那些姻缘线有长有短,有坚韧有薄弱,有弯绕有直接:姻缘线长,则说两头的人会经历许多岁月才会走到一起,线短则相反;那些姻缘线坚韧,则说明线的两头情比金坚,薄弱,则说明两人感情薄弱,随时会分手;那些弯绕纠缠的姻缘线,则说明这段感情十分纠葛,难以理清。
大圣靠在一座香炉的旁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老神仙,你为何要让凡人经历这些爱恨纠葛?所有人都得幸福美满不好吗?
佛祖这可高看老朽了。世间生灵千千万,他们的姻缘又岂老朽一个人能掌控的?那些爱恨纠葛,往往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甚至并非凡人,那些下凡的神仙,还有凡间的妖怪,他们只要身在凡间,爱恨情仇自会找上他们。我能做的,不过尽量去理清那些麻烦的爱恨,减轻凡人的痛苦。
大圣来了兴致,拽着月老的道袍,连声问:老神仙说的下凡神仙,指的是谁?
天界清冷,总有耐不住寂寞的神仙下凡游乐,然后一不小心堕入红尘之中。
比如玉帝的妹妹,玉帝的七女儿,玉帝的孙女织女,还有...
得得得,我算明白了,玉帝老儿的女眷都贪恋凡间。
月老捋着胡子,尴尬地笑笑。
跟玉帝无关的下凡神仙,当然也有。
停,老神仙,莫说那些下界为妖的神仙。
远处,正在值班的奎木星君突然打了个喷嚏。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说的是下界为人的神仙。
月老低头望着阁楼中心木盘中的一缕姻缘线,有些惆怅地捋了捋胡子。
东象帝君,佛祖可曾记得?
东象帝君?青龙?
大圣歪着头想了想,记忆中的东象帝君风度翩翩,性情温和,喜欢种植花草树木,也喜欢饲养一些灵兽,在天界的人缘很不错。
他为何下界?
佛祖不知,他啊,在几年前因为私自去凡间游历,触犯天条,被贬下凡间了。
不过因为犯的法也不重,玉帝罚他历经十世轮回方可重新回到天庭。不过必须要作为凡人,经历完整轮回——也就是说,必须一世完整轮回必须寿终正寝,不可因意外而死。
月老捋着胡子,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们都以为这个惩罚并不重,但谁知东象帝君作为凡人木德太盛,极其容易招惹烂桃花,然后产生性命之忧。
为了东象帝君能够历经完整轮回,这几天老朽可是操碎了心——就在刚才,东象帝君差点就被他养的那条黑蛇榨干精气而死。要不是老朽提前为他准备了能暂时恢复一些法力的丹丸的话,现在他应该已经到地府报道了。
大圣乐了:东象帝君那种老好人,也会招惹这么麻烦的爱恨纠葛吗?
姻缘这种东西,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再说当年如来佛祖下凡的时候,不也招惹了烂桃花吗?
红尘滚滚,无论人、妖、仙都被裹挟其中,无法抵抗。所以寻仙之人和得道之仙必须断绝凡心,断绝七情六欲,有如此天规,天界才能成为如此净土。
月老捋了捋胡子,又无不感慨的说:只是有时候,天界又显得过于清冷了,所以才一直有神仙惦记着下凡,惦记着凡间的繁华和情欲。
是啊是啊!
大圣拉着月老东扯西扯,聊到月老撑不住了要告辞了,这才心满意足地从香火琳宫离开。
凡人的姻缘,爱恨纠葛,实在难以评说。就算是神仙,误入凡尘,也免不得沾上爱恨之情。
不过不知为何,他实在对那些凡人的爱恨纠葛无感。拜师学艺,西天取经的时候,他也一直在凡间游历,未曾体会过什么凡人的爱恨。
到底是为什么呢?大圣也没想明白。
不过,在离开香火琳宫的时候,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蟠桃。又大又圆的蟠桃,比凡间的桃子好吃多了。
不如顺路去蟠桃园看看吧,说不定能看到成熟了的蟠桃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