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惊恐的人群向她涌来,女孩挤出电梯出,人流推搡,尖叫,曾经奢华气派的宴会场地凌乱不堪,那些身处其中等待欢乐时光的人群尽剩下一片混乱,无数人朝电梯涌来,女孩逆着人群前行,熙熙攘攘,她尽力贴着墙边向前蹭去,她看到一条条金色的火蛇划过平静的月夜向她们所在的游轮射来,‘不好!’少女本能的扶住墙面,火蛇袭来金黄色的焰光在半空中绽放,她仔细一看,才知道那是从海面上射来的炮弹,它们并不是凌空爆炸,而是打在了一层难以察觉的防护罩上。
每一次命中,女孩便能越发清晰的看到那空中泛起的一层波涟,在最大的甲板区域,她看到一道道金光划过深邃黝黑的海面,轰然撞击在船体周围的不透明防护罩上,爆裂焰光闪烁,肉眼可见的蓝色涟漪翻涌,拥挤的人群像没头苍蝇一般拼命的向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逃跑,混乱的人群惊恐的喊叫着逃离甲板,逃离眼前恐怖的一切。
女孩走出舱道,来到甲板,她错开人群,向着高处跑去,她沿着固定在甲板上的豪华餐桌奔跑跃跳。数不尽炮击带来的震动撼动着巨大的游轮,她一步跨过两排桌子,有些铺着整洁的白色桌布的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宴会的食物与酒水,惊恐的人们在逃跑时打翻了不少食物,她无法顾及更多的外物,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脚下。
林语珏需要到达游轮的边缘。
她看到一些蓝色的光束从阿基里斯号船舷两侧射出,她想那应该是阿基里斯号上所携的反击武器。她看到蓝色的光波掠过水面后同样绽放在一片虚无的黑影中。
戴着白帽子的安防人员努力的疏散着平民撤离,但他们似乎也很迷茫,少女看到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安防人员正大声询问着周围的同伴该如何是好。
随着一阵阵火炮的打击,女孩发觉那透明的防护罩以越发薄弱,每一次轰击,泛开的波纹便越大,平日肉眼里看不见是罩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条细密的蓝色光纹,如同即将被敲碎的玻璃。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
女孩跑到船体的边缘,少量的人仍滞留在那里,被临近的炮弹炸的不敢动弹,一个安防人员正拉着他们中一个最高大的男子。
林语珏跳到他们身前,将众人吓的跳了起来。
少女拉住安防员的胳膊,大声问道。
“告诉我,这个能量罩,会不会阻挡从内到外的能量射击。”
越来越密集的爆炸将黑夜照的如同诡异的白昼,照亮了安防员吓得脸色苍白的面孔。
安防员张开嘴,“我……”
一发耀目的火光炮弹在距她不到五米的头顶位置爆开,少女的耳朵被震的嗡嗡响,她看着男人大张着嘴,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有些迷茫的环顾四周,她的耳朵听不见多少声音,金色的炸焰在空中、海面上盛放,显得绚丽耀眼,慌乱的人群顺着指示的安全通道奔涌,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惊慌,人群惊恐推搡着的逃生,许多人摔倒在地,亲人们相互离散,安防人员与普通的船员各自奔波着,指引着人群。
在那混乱之中,她看到了刚才在电梯中相遇的两个老人,他们脸上同样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但在那之外,还有对彼此的关心,他们没有办法跟着纷乱的人群逃跑,老人护着他的老伴,小心翼翼的站在过道的一侧,不敢进入涌动如潮的人流。
她把目光转向自己周围,少女看清了几个藏在桌子下瑟缩发抖的游客,正是昨天在顶层的花园里奚落她们姐妹的两对X国男女,两个高大壮硕的男青年被爆炸吓破了胆,带着一身无用的肌肉颤抖。
林语珏晃了晃头,消失的声音回归。
“可以……小姐,但你必须马上撤离!”安保人员的喊话传入耳朵。
“抱歉,我刚才没听清。”林语珏对着男人的耳朵扯着嗓子喊道,情况紧急,她早把害羞之心抛却。她不知道妹妹那里发生了什么,虽然才分别不到三分钟,但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她担忧不已。“你说,这个防护罩什么的,能不能挡住从内到外的能量武器攻击!”
安防人员扬起眉毛,高声喝到“当然了,小姐。”他说着试图去叫藏在桌下的几个青年男女出来“但这里危险,震荡的余波随时会伤到你们,我要你们快点离开。”
‘原来是这样。’林语珏想道,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笑意。‘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林语珏心念道。她望着大海,逆着看向金色的能量武器射出的位置,开火时的瞬亮使的女孩多少看清了海盗的船只,不大的舰体宛如倒扣在水面上的三角,细长的炮管突兀的伸出,诡谲而神秘,她能看到一排三角船划过海面的波浪,它们速度不快,一边射击,一边逐渐朝阿基里斯游轮靠近。
林语珏没有看到人,从那些海盗船黑色的舰体上完全看不出有人存在的痕迹,它们的队列整齐有致,而各船的开火间隔竟然完全一致。
“告诉我,你知道那些船是什么船吗?”
“海盗船,我的小姐!”安防人员像瞪傻子一样盯着粉衣的少女“你没看出来吗,我们遭到了袭击,海盗,天杀的,谁泄露了我们的航线,把这些DXY海盗招了过来,现在全完了……”男人咆哮着,本能的恐惧令他步入崩溃的边缘。
林语珏尽力柔声劝慰道“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小姐,你的勇气真令人叹服。”可能是被女孩的劝慰打动,男人逐渐恢复了平静“但现在这时候,勇气或所有人的品德根本没有用武之地,那些机器海盗,可不会跟你讲怜悯。”
“机器?”女孩扬起眉毛疑惑的说道‘难道那些船上都是机器人吗?’她想着‘未来的世界难道已经先进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些海盗,都是机器?”林语珏继续追问道,她感到船体一阵抖动,片刻后,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孤岛游轮正在缓缓向前。
女孩知道,此刻她的妹妹已经解决了船长室的危机,不然这艘船也不会移动。
林语珏正想着,似是觉得她蠢得无可救药的安防员,转而去劝说并试图拉出藏在桌子下面的x国男女。
“别害怕,你们不会有事的。”林语珏也蹲了下去,伸出手想要帮助安防人员劝说四个吓的胆颤的男女青年。
游轮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炮弹的弹幕连成一片,防护罩能看到破损之处越来越多。女孩不知道这未来的护罩还能坚持多久,即使游轮开始移动,但海盗船依旧能够发射武器。
一发重炮轰击在高耸的舰桥上部,女孩极目张望,那里承受了太多的攻击,似乎对于海盗来说,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要击沉这艘船,而是为了瘫痪船上的指挥系统。
‘妹妹分析的对,若是大副直接对老船长下手,那么一切就全完了。’强弓少女想道‘我和妹妹的努力没有白费,游轮正在极速的前进,因为它的动力室完好,阿基里斯号的安保人员组织起有序的救援工作,而游轮前进,说明苏苏那里已经摆平了大副他们。’女孩知道,她的妹妹此刻就在那高层的舰桥处。她已下定决心,不让妹妹受到伤害。
林语珏脸色一凛,气势陡然,她需要最后一次确认。
“告诉我,那些船上真的没有人吗?”女孩严厉的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此刻的她已经进入了临战之态。
安保人员被女孩的转变震惊,他有些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海风吹拂起她柔顺的乌发,那性感的衣着与清秀的脸蛋值此刻却仿佛古代的女王,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语如同命令,无可辩驳的指令。她站在他身前,竟让他觉得充满了勇气。
“是的,是的!我的小姐。”男人用手指着海面上的怪异三角船大声说道“那种船,是纯机械智能化海盗船,控制他们的人现在可能正在千里之外的电脑面前欣赏这一切。”
“那就好。”女孩说道,丝毫没有在意她说出这话时男人脸上的不解与惊讶。“谢谢。”她说着一跃跳上身后的餐桌,开始蕴合体内的能量。
林语珏闭上眼,她能听到男人在呼喊着她,间或夹杂着防护罩被击中的巨响与轰鸣。海风轻抚,海浪轻柔的席卷,微波阵阵。她放弃不必要的心念,摒弃杂念,自我净化纷繁之心,她看到一个自己,自虚无的黑暗中诞生,精纯的能量涌动逐渐扩散占据她的四肢百骸。
每一发打在防护罩上的枪弹激起弹花,她追本溯源,弹道有高有低,但方向不会改变。在闭目的黑暗中,时间流逝缓慢到近乎停滞,脑中的世界开始变得清晰明了,绵密舰炮的轨迹勾勒出巨大游轮的外体,来袭的方位与角度使的目标清晰可现,在黑暗的神识中,只呈现出她自身的倒影,和她需要命中的目标。
女孩不需要考虑,不需要思索与计算,她是蕴灵弓之力的射手,她只需要目标,即使不用眼睛,不用所有的外感,她也能‘看到’自己的目标。
林语珏深呼了几口气,意识的黑雾中,她的目标像纯净的金子一样闪亮发光。
布加洛被安防船员从桌子下拉了出来,他的女朋友跟着他一起爬出桌子,对方的脸上哭的眼影散开,妆亦散,他自己亦是腿肚子都在打颤,他的朋友迪尔对于被安防人员粗鲁对待一事百般计较,但他能看出来,朋友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似乎这么做能让他在弗洛西亚前找会一些男子气概。
留下的安防人员脸上也写满了不耐烦。“听着,我没必要为了你们几个花花公子继续在做些什么了,你们要不撤回去,要么就继续待着这该死的桌子下面。”
“你不能这么对我!”迪尔大骂道“我爸爸是……”
布加洛不知道迪尔为什么停下,他看到了什么?男孩心想,就连船员也停止了争论,他们瞪大眼睛盯着他。
“嘿,我…”布加洛张开的口停了下来,他感觉有什么在他身后,他意识到船员和迪尔那惊讶的视线其实是越过他的肩头,她的女朋友也停止了哭泣,捂着嘴指了指他的身后。
布加洛回过头,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景象回令他毕生难忘。他看到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女孩,他记得她,那个曾被他们堵在空中花园的年轻东方女孩,那时的她看起来是那么清纯可爱,而此刻,女孩的容颜未变,甚至穿着较上次碰面时更为清透性感。但看着此刻的女孩还是令他丧失了任何可以形容的言语。
布加洛是无神论者,而他所信仰的一切在目睹眼前之人时便已瓦解,他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停下逃亡的脚步,驻足观看,他们远远的看着她,一如看着人们愿意去相信的救世主。他开始相信所谓神迹的存在,眼前的少女稳稳屹立在他们曾经藏身的长桌上,从她的脚下,那粉色的高跟鞋处扩散出一圈圈繁密复杂的环形光阵,粉色的光阵环绕着她向外扩散,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大蔓延,桌子,椅子,甲板…迪尔推了他一下,他低下头,发现粉色的光道已然穿过他的脚面。
“哦!”布加洛发出一声轻呼,他发现自己已经屏气太久。空中,侧舷,海盗的火炮依旧猛烈,但他心中竟已无恐惧。
光环中的女孩浑身萦绕着粉色的蕴光,肉眼可见的能量激荡着,少女柔顺乌黑的秀发飞扬。
他看着女孩的脸,她闭着眼表情宁静而安定,透露着神圣的泠然之气,那精致清丽的容颜浑然天成,如同宗教壁画上的天使。
布加洛看到粉衣的少女缓缓的抬起左手,动作轻柔,却又仿佛充满力量,一道道粉色的光圈沿着她的上臂涌向五指。少女伸出纤葱一般的白嫩手指,用拇指和食指以及中指比划出一个手枪的手势,在她手指的末端,一颗跃动的粉色光球在旋转着汇聚。
女孩睁开眼,粉色的烈光从她的双眸中射出。布加洛倒吸了口凉气。她描淡写的把手指向海面,在那一刻她开始了射击。
粉色的能量球中,一道凝实的粉光激射而出,接着一掠过海面便转为一道粗大的光柱,那速度极快,起初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很快随着远处海面上绽放开的冲天火光,他听到了爆炸的轰鸣,此前还在开火的战舰化为一团火球如迅雷般崩炸。
在他回过神,意识到这一切之前,女孩并未停歇的朝着海面上的三角海盗船发射着,他羸弱的词汇早已无法形容看到的一切,从女孩指尖射出的光跃动着成倍增长,开始犹如涓涓细流,但很快便成了吞噬一切的狂暴怒潮,巨大的光柱划过空气发出沉闷的尖啸。在这些能量柱前,海盗射来的舰炮如同渺小的石子,在粉色的光柱中湮没。一发发惊天之能的粉色光波,其掠如闪,所过之处,海水蒸腾,荡涤一切,布加洛能看到那些海盗的战舰的轮廓,看似坚固的黝黑色船体,连同立场防护罩在粉色的光柱冲击如同泡沫和纸一般脆弱,庞大的能量只消瞬间便将船体贯穿,仿佛热刀下的黄油,光柱扫过,对着海盗船不留偏差的逐一点名。
少女抬起另一只手,两手并用,射出数道粉色光棱,她的神情一直平静自若,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的神,镇定自若的宣判着毁灭的到来,男人的耳中充斥着能量光柱的嗡响,热浪光波的激破,海面上腾起一团又一团冲天火球,将黑夜照的宛如白昼,爆炸的轰鸣连成一片,此起彼伏,不绝停歇。
布加洛三次喘息未定,火与海之咆哮的海面在某种程度上恢复了平静。爆炸后的余波依旧冲击着船体,没有炮弹火雨,曾经令人畏惧战栗的恐怖海盗,此刻只剩下炸散的船躯,海风带来灼烧的余味混合着油污的味道飘来,随波飘荡的残骸宛如星星火光在不远处的波浪中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