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 谢
结束了。
泪(Namida),谢谢你,用了自己一辈子写完她。也对不起,让你一辈子只做了这一件事。
星儿、梦菡、婷婷、小蝶……还有你们所有人,谢谢你们出现在这个故事里。也对不起,可能从写出来的那一刹那,你们就注定被人漠视甚至遗忘。
怡红快绿的朋友们,谢谢你们给我的支持,也对不起,或许我像你们说的,从来没有关心过这里,就像很多年前那个怀了孕却最终把孩子打掉的女大学生。
未眠酒吧,FN,英雌、书柜、学院和P站的朋友们,不管你们读没读过这个故事或者正在读或者读到一半弃掉了,都谢谢你们对我的包容。也对不起,我总是不爱说话,写的故事也不符合大众口味。
夕顔,Realself,风雪山林(jianglake)、屠美,Grace X,谢谢你们给我这些平台,宽容我在上面贴我写的这些东西。也对不起,我只是消耗了资源,没为这些平台做什么贡献。
签哥(Loup de Tirage)、NV(Reader/Night Visitor)、曼宁森(inezhynes)、沙子、追雅客,谢谢你们跟着我一路走到现在,给我支持和鼓励,让我知道有人在看着我,这对我很重要。也对不起,这故事读来太累了。
如果还有一直默默关注SG的朋友,一并致谢。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所以没法说名字。
微冲(Mr Kurz),谢谢你,因为很多事。也对不起,同样因为很多事。
瞳(Hitomi),不说谢谢你,同样也不说对不起。只是想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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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忧伤眼看就要 越过眉头 淹没 我的双肩
我的哀愁 却无法让你看见
相信我是爱你的 如果有从前 如果有永远
我的爱从最古老的从前固执到 最浩缈的永远
现在 为了这旷世的爱恋 我必须跃上马
趁着月色离开 从你的梦境离开
请你 也从你的梦境离开吧
我的爱 其实在这个梦之外 在生死之外
“不哭了吧 天亮时我将拈花 你会微笑吗? ”
——扎西拉姆 多多《耶输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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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本章之前:
这一章是终曲,主体部分是故事尾声,分了几个小部分,和正文的写作方式不一样。尾声结束了,Suicide Girls的故事全文也就结束了。
尾声的后面,有些应该是不属于这个故事的内容,但是也不是番外,所以我把它算作后记。这可能会让这个故事显得乱七八糟的,不过,就这样吧。
同样,有些东西可能难于理解,不过已经是最后了,所以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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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提示:
本文内容含有色情,虐待及杀戮情节,可能引起部分读者不适,若有冒犯,先行抱歉。未满18岁或不具备自控能力的读者请勿阅读。
本故事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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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Coda 尾声
1.\\t格瓦拉狂想曲
2.\\tJ\\u0027suis pas comme les autres
3.\\t四重奏·烟花·流星雨
4.\\tWhen a child was born
Epilogue 后记
1.\\t第七天
2.\\t未眠酒吧
3.\\t最后一个
[newpage]
[chapter:Coda 尾声]
1.\\t格瓦拉狂想曲
“夕阳真美,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
推开门的时候,陈星回头,微微眯起眼睛,看那一片灿烂的晚霞,天边是一片灿烂的金色。
信步走进她的玻璃房子,随随意意地把凉鞋踢掉,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凉凉的很舒服。
斜斜地靠在沙发上,微微闭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情色与肉欲交织的味道在空气里淡淡弥漫,也让她鼻腔和肺里的那些臭味终于散掉了。
陈星觉得很舒服,她抓起电话,想都没想就信手把那一长串早就刻在心里的号码拨出去,然后就那么静静等待。
闭上眼睛,片刻,耳边响起那个熟悉的答录留言:“星儿,我爱你,看看那段电影,然后帮我画幅肖像,还有,记着,要像我学习,多用积极的眼光看问题,所以,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冯茜的声音平静,熟悉而亲切,一如在她身边的时候——简简单单的一段留言,听再多次也还是想听。
“嗯,冯茜,你走后我没再自杀过,只是开始每天晚上喝酒而已。不过其实你知道我的,我只是表面上听你的话,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喝了酒之后,醉了,我也没法把握自己的。你知道吗?格瓦拉狂想曲,属于我的酒。今天我终于知道这酒的正确配方是什么了。”
仿佛聊天一般,她把这些话对着听筒说出去,再把柔软的唇轻轻印在听筒上。
——或许你会听得到吧,但是也无所谓了。我知道。
她想,笑容有些偏执,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
就这样好一会儿,陈星终于懒懒地睁开眼睛,把目光凝固在电视里已经定格的画面上——那间卫生间里的夕阳和现在玻璃屋里的夕阳很像,浴缸里的泡泡只剩下一点点,两女一男三具尸体凌乱。
血是红的,地面上横丢着一支猩红妖艳的玫瑰,鲜嫩带刺。
“嗯,的确,差了这个……”
陈星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起身,抱着臂膀在自己的画前端详了一会,然后打开画箱,拿了颜色和画笔,在画布上信手勾勒。画上,浴缸边,便也多了支妖艳的玫瑰。
——差不多了,可是这还不够。
她想着,又点了点头,信手从画箱里拿了美工刀出来,抬起左臂,一下横割下去。
皮肤裂开,熟悉的疼痛感觉让陈星微微皱眉,同时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睁大眼睛看着皮肤上那个口子张开来,看着血淌出来,鲜红淋漓。
她用笔蘸了,描在花瓣上。
“这才对,茜。今天我见到了梦菡给了另一个女孩子一朵与众不同的玫瑰,而你的玫瑰也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因为我。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她微笑,看看画里含笑静睡的短头发女孩子,又看看手臂上的新伤口。
两件作品,都令人满意,真好。
她忽然想起那个酒吧,想起那个雨夜,想起那只温婉的白燕子用自己的血调就的那杯Bloody Marie,想起那个马尾辫女孩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于是她拿起遥控器,按下播放键,柳婷婷有略略伤感的吉他和歌,还有嗓音传出来,伴着她的吉他。
喜欢的旋律就始终喜欢,这点她和婷婷出奇地相同,从地铁里初逢时她从婷婷的耳麦边流出的那一点点小提琴便知道——在歌声里,她起身,信手把上身浅黄色吊带脱下去,随随便便地扔在地上。里面胸罩是白色的半罩杯,纯棉加莱卡,边缘有圈蕾丝。
轻轻走过去,从冰箱里拿了瓶科洛娜出来,打开,闻着那淡淡的啤酒花香气飘出来。
她坐回到沙发上,对着瓶口喝了一口,冰凉沁人。
放下酒瓶的时候,她忽然对于这种纯粹的啤酒味道有些不舍,于是没有吞咽,只含在嘴里,仔细地感觉,任那金黄色的冰凉液体一点点从喉咙浸润。
终于,她从包里拿了包醇香七星出来,捡出一支,撕掉过滤嘴,一点点撕开白色的烟纸,金黄色的烟丝带着特殊的迷人香气,从瓶口坠落,在明澈的酒体中漂浮,带起一串美丽的气泡。
A Perfect Indian.
If I Die Young .
The Last Rose of Summer.
L’aquaboniste.
……
歌继续,一首一首,或熟悉或陌生。
盒子里的烟一支支地减少,一个又一个印着深蓝色圆环印记的白色过滤嘴落在陈星脚边,越来越多金色的烟丝落进同样是金色的酒液里。
她用手握着瓶颈,轻轻摇晃,看着那些烟丝如小精灵般在酒里旋转荡漾。烟草和啤酒花混合出一股奇异的芳香。
——嗯,这才是真正的格瓦拉狂想曲。
陈星每天都喝这种酒,但她知道今天的这一瓶和从前的那些都不一样。
2.\\tJ\\u0027suis pas comme les autres
“Quand j\\u0027étais une petite fille(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
je m\\u0027inventais des histories(自己编造了一些故事)……”
柳婷婷的歌声依旧清澈,低低地音长,带着一丝伤感和无奈,陈星忽然觉得自己很喜欢这首陌生却伤感的歌,于是锁定了单曲循环。
“J\\u0027m\\u0027imaginais reine d\\u0027un grand pays(想象自己是一个大国的女王),
vivant au fond d\\u0027un vieux manoir(生活在古老的庄园里).
C\\u0027était le pays du bonheur(这是一个快乐的地方),
le royaume de l\\u0027amitié(一个友谊的王国).
On y vivait dans la douceur(他们过着舒适的生活),
d\\u0027un éternel soleil d\\u0027été(在永恒的夏日阳光下)……”
“J\\u0027suis pas comme les autres,没错,我和她们不一样,我始终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陈星说着,笑了笑,便起身走进卫生间去。
卫生间里稍稍有些凌乱,白色的浴缸边丢了条琥珀质地的精致腰带——孙莉回来的那个月夜,她们在这里一起洗澡,然后抱在一起睡。那时孙莉吧这条腰带她解下来,便没再系回去,连同她留在这幢玻璃房子里的其他衣服和化妆品一起丢下——随身品变成纪念品,往往很简单很容易。
“J\\u0027suis pas comme les autres(我跟别人不一样).
J\\u0027suis pas comme les autres(我跟别人不一样).
j\\u0027ai mon coeur qui s\\u0027fait tout petit(我的心很低调),
tout petit(很低调)……”
旋律和歌词一样简单,所以陈星很快就可以歌声哼出来。
就在这歌声里,她打开龙头放好水,顺手把胸罩解下去丢在那条腰带旁边,信步走出来,打开电脑,点了支烟坐下来,上网,随手把蒋宁给她的那个U盘插到电脑上。
其实她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她也没想看。她想看的是她的那些逝去的朋友,至于这个U盘,只是顺手的事情,做了就好。
那个叫做沁芳亭的网站依旧是落英缤纷,陈星点开那个叫做“香冢”的链接——画面熟悉,琴声熟悉,开篇的几行字,鲜红如血,优美地隐现,也熟悉:
“光阴无情,
生命却如此美丽。
如这落花,
一去不回。
这世间,
很多东西可以交换,
那就让我们,
用生命交换美丽,
用死亡交换永恒……”
“永恒的美?真的可以永恒吗?”她问自己,然后摇摇头苦笑。
——死后的事情,谁知道?或许什么都没有。
——无论如何,来过就好,不是吗?
陈星想。她忽然想抽烟,摸过去,才发现烟盒已经空掉了。
画面一帧帧地闪现,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有的完整有的凌乱,有的和她桌面上以自己为主人公的那些简笔画有点相似,有的却不同。
谢楠的琴和柳婷婷的歌在耳边交织,两段旋律,一样都有法兰西的基因,一样伤感,一样无奈,却又互不相同,互不依从,纠缠着刺激着陈星的听神经,有些混乱。
但都好。
——楠楠,张睿,婷婷,月儿,琳子。
还有,正片放映结束之后,陈星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作者埋藏的小彩蛋,看到了那两个摄影师自己的照片。
她盯着韩露的那张笑脸看了好久,却忽然感到一丝淡淡的哀愁。
“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也不该长久的吧?既然总要毁灭,那么,自己来,干脆一点也彻底一点,或许更好。”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段话,于是打开日记,信手把这行话写下来。然后,她忽然觉得可以再多写一两句话,于是便继续:
“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始终是开心的,J\\u0027suis pas comme les autres,我欣赏自己的生活方式。今天是开心的一天,我想我是幸福的。就这样。
PS: 拜托看到这行字的朋友帮我把这个日记本烧了,我答应了另一个朋友要给她看的。”
签上日期,然后在日期后面画了个精致的句号——手臂上的伤口擦过纸面,留下一抹红色的印记。
——嗯,这很好,这样不需要再写什么了。
放下笔,合上日记本,但是没有锁。既然早晚会被人打开,那锁上就没什么意义,可能还会把锁弄坏了。就像她的衣服,或者是她房间的门一样。
做完这件事,陈星长长地出了口气。她觉得很轻松,其它的,也不需要处理什么了。
其实家里也没什么其它的,除了镜子,只有画。
桌子上的这些画,张睿画给她的画,她画给冯茜的画,还有她画给今天的自己的画。
陈星忽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应该也会很像一幅画,不会动的自己。
想到这个她忽然觉得很开心,也忽然有点想要了。
于是她靠着转椅的椅背斜躺下来,手自下而上滑过平坦的肚皮,盖在高耸的峰顶,掌缘所触,是两颗硬硬勃起的乳头。她稍稍用力,按下去,打着圈揉搓,让那些温温热热的欣快感觉随着她的揉搓一点点漾出来,熟悉而销魂。微微合上眼睛,仔细地体会,然后又开始习惯性的低低地哼。
裤子的亚麻布料在腿上滑落的时候,电话忽然响起来,不合时宜。
她把脚一撑,让身下的转椅滑过去,只是把那条亚麻长裤留在原地。接起电话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探到稍稍打开的双腿之间,掌缘擦着那片乌黑打卷的毛发,把手指从那条湿热的缝里压进去。
“星儿。”电话里女人的声音有些吵,“你怎么回事,手机打爆了也不接。”
“妈妈,我没事,刚刚从朋友那里坐出租回家没带钱包,就索性把手机给司机做车资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如果你打过来座机我也没接,就是我睡着了。”
“哦,没事就好,”女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饱满兴奋,似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快乐,“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妈妈,你,还有那个Vincent叔叔,你们都好吗?”陈星的声音懒懒的,腿分开,手指在双腿结合的部位温存地舞蹈,把呼吸的声音降到最低,眼睛微微闭起来。
接电话的时候可以手淫,但是不应该让电话对面的人听见,就像不应该在公共场合露出身体,也不应该在公车上地铁里被人揉或者蹭的时候让无关的人发现一样。
不是因为羞耻什么的,而是这样都不礼貌。
——嗯,对妈妈更不应该不礼貌。
陈星想着,把用肩膀夹住电话开始继续揉她的胸,压着呼吸,把食指抠进自己身体里了。
“我们很好……星儿,妈妈要和他现在到法国了,他在普罗旺丝买了一处小庄园,”女人的声音充满幸福,“你也来吧,到这边,学艺术的条件也好很多。”
“不了,我自己一个人蛮好,”陈星的语气执着。现在她把腿大大地分开,把中指和无名指也插进去了。三根手指在身体里进出,指甲滑过阴道的皮肤,微微有些疼。她皱着眉低低叫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
“对不起。”她对着电话说。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句道歉是因为刚刚的拒绝还是那声可能会被电话那头听到的呻吟。
“也好,那你要自己注意,妈妈会按月汇钱给你。”电话里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松,似乎长长出了口气,“让阿美好好陪你。”
“嗯,不用了。”陈星的声音淡淡的,从下身把湿淋淋的手指抽出来,甩了甩上面的水渍,抓起听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会快乐,我也会,阿美也是,大家都会……就这样吧,过得开心点。”
说着,她把听筒挂回话机,然后愣了愣,松开了那只揉胸的手,双手把那个电话抱住,猛地一把把电话线扯下来,然后远远地丢开了。
电话飞出去,砸到了某一面镜子。听着玻璃碎裂的声音,陈星觉得心情似乎稍微好起来了一点。其实刚才的手淫里她可能高潮过了,但是这个电话总让她觉得这高潮并不是很尽兴,甚至连情绪都低落了。
还有,从刚才她就觉得渴了。
于是她一把抓了茶几上的那瓶科罗娜,嘴对嘴地长饮,有金黄色的酒从唇边流下,在白腻的胸脯随着呼吸迂回。酒里悬浮的那些烟丝随着酒流进她的嘴,再冲下她的喉咙去。
感觉怪怪的,可陈星没有在意,也没有停止,就这样一口气喝完,便松手。
酒瓶落地,一下子粉碎。玻璃碎片跳起来,划过陈星的大腿,浅浅的血痕浮现,然后渐渐变得鲜红。
她感觉胃里冰凉,头却有些热。她用手背擦擦嘴,然后开始咳嗽。烟丝从嘴里呛出来,有的随着她的咳嗽喷出好远,有的只来得及跳到她嘴边,就被她嚼了嚼咽下去。
她也懒得再去管它们了。她只是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卫生间走。
屋里四处都有镜子,行走之间,她每一次侧目或者回头,到处里面自己的身体——不算是很漂亮,却独特,性感而生动——她一直喜欢,而今天更喜欢。
因为今天她从这个身体上看到了死亡的妖冶和幸福,而这种直觉告诉她她今天能做成她想做的事情。
卫生间里,水已经满得从浴缸边溢出来,但陈星没去管,反而先走到淋浴房里用冷水彻底地把自己的身体浇了个透。没办法,刚刚喝掉的那些东西已经让她从内而外的开始燥热,热到她有些心神不定。
直到她觉得自己的身上所有毛孔都张开了,陈星才满深深湿漉漉地跨进浴缸,让那些热水一下子把身体一下子浸没,只露了头在外面。手臂上割开的新伤口浸了水,刺痛之间,鲜红弥散。
水很热,仿佛亿万根细小的针,从那些刚刚张开的毛孔扎进去,扎得陈星有些疼却有些痒。
血也很热,仿佛千万根更细的刺,从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向外刺,刺得陈星有些痒更有些疼。
这些疼和痒混合的感觉,就像是酒精和尼古丁混合的感觉一样,很独特,很熟悉,却比从前的哪一次都更强烈,一波波地荡漾着在周身弥漫。
懒懒的倦倦的,很舒适很懈怠。于是她把头搁在浴缸边,闭上眼睛深呼吸,用心地体会那一股温热的冲动感觉在四肢百骸扩散,洁白的皮肤飞起一片性感的红晕。胸口,那个水晶吊坠依旧晶莹剔透。
“……
C\\u0027était le pays du bonheur(这是一个欢乐的世界),
le royaume des gens heureux(一个幸福的王国).
On connaissait pas le mot peur(人们不懂什么是恐惧)
et le ciel était toujours bleu(天空永远湛蓝无比)……”
歌声悠悠地传进来。陈星睁开眼睛,透过玻璃屋顶看天空,湛蓝也温暖。这让她刚刚的那点不愉快彻底地烟消云散了。于是她惬意地笑,抬起手臂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那些她从没有打理过黑色小草,沾了水,贴在腋窝洁白的皮肤上,柔柔软软的很可爱。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给我这身体,虽然不是特别好看那种,但是看起来不让人讨厌,摸起来也总是很舒服。这让我很快乐,谢谢你们。
她想。手指滑过皮肤,带起一圈圈涟漪,荡开,再消弭。
自己的身体自己熟悉,来自自己的爱抚,最深切也最值得怀念。
陈星开始一声声轻轻叹息,闭起眼,享受着,偏过头伸长脖子去吻自己的肩头,抬起手臂,伸出舌头,去舔自己的腋毛。
她把腿分开,架在浴缸边,两只手紧张而熟练地上下摸索,进进出出。
身体随着战栗,随着气喘,她放纵地呻吟,仿佛悲鸣。
这次的高潮来得清清楚楚也痛痛快快。浴缸里,陈星剧烈地抽搐,仿佛濒死,但是刺激身体的手却舍不得停下来,哪怕这种快感已经变成了一种折磨。
她的汗渗出来,她的泪淌下来,她的潮喷出来,都混在水里变得看不见,再顺着浴缸边流淌出来,漫在瓷砖地上。
这样坚持了一会,本能终于强迫她的手停下来。她重重地跌落回水里,放松下来的时候,头一阵阵地发晕,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呼吸稍稍有些困难。
——或许我的高潮次数快用完了,嗯,看来我也真的找到格瓦拉狂想曲的正确喝法了。
——真好,如果刚才在转椅上的那次是手淫,那么这次在浴缸里就是我在和自己做爱了。
——时间不多了,该出去看夕阳了。
——等我回到这间玻璃房子里,我想我还能再要一次。
陈星知道自己的烟已经都被自己喝到肚子里,可是她真的有点想抽支烟,当然,不可能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从浴缸里坐起来,却忽然发现一个金属烟盒正被漫在地上的水漂起来。
她忽然想起来,这是她最后一次去看那个野性十足的高个子模特时时顺手从她家拿回来的,然后就随手放在卫生间里,然后就几乎忘记了。
于是她迈出浴缸,踩着满地的水走过去把那个烟盒捡起来打开——里面只剩下一支烟,还有一个打火机。
陈星忽然开始咯咯地笑,笑得身体发颤,边笑边把烟点燃了。
——张晨,这是你还给我的那支烟吗?真好。
她就这样站在水里,听着飘进来的歌声和水龙头持续不断地哗哗水声,深深吸了几口烟,闭着眼睛感觉那些和雾霾成分差不多的粗糙颗粒在她身体里旅行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很舒服,但是她不想忘记。
但同样,记住了,也就够。
所以陈星并没把这支烟抽完,就把它扔到脚下了。
闪烁的烟头碰到水,嗤地一声便熄灭,吐出最后一缕烟。
……
踩上一双丝缎质地的小拖鞋,仔细地把脸上身上连同颈间那个水晶吊坠上的水都擦干了,然后赤身裸体地披了件棉质的宽大浴袍,顺手把那条琥珀腰带围上。陈星站在客厅里,对着镜子照了照——那张并不算是国色天香的圆脸有些红,眼神还是呆呆的而且多了些迷离,装束很古怪但是可爱。
“就这样,我喜欢。”她想着,朝着那个古怪的自己笑了笑,“没办法,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
J\\u0027l\\u0027ai beaucoup cherché et j\\u0027l\\u0027ai jamais trouvé(我不断寻觅却从未找到这一极乐世界).
C\\u0027est peut-être pour cela qu\\u0027aujourd\\u0027hui(大概因为这,今天)……”
歌声如诉,吉他如水。
陈星打开角落里一个尘封的箱子,从那些旧相册旧日记本猫玩具布娃娃红领巾奖状装着幸运星星和千纸鹤的大罐子装着五色土的小瓶子以及拆开成一半的大剪刀等等东西的最底下拿了把老式的黄铜钥匙,然后没有管那些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信步走出去。
她把门锁上,然后顺手把这间玻璃房子的钥匙远远地扔在马路中心去。
太阳西斜,玻璃屋子里有美丽的金色阳光。去到她想去的地方,需要绕着这玻璃房子走上半圈,然后走到它背靠的那幢四层小楼的反面。
拖鞋的鞋底很软,硌得陈星的脚心有点痛。如果走得长了一定会起泡,好在路很短,所以她觉得没所谓。
路上有人侧目看,眼光很奇怪,指指点点,甚至拿出手机拍照。但是陈星知道自己起码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露三点,所以她也觉得没所谓。
夕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并不燥热,傍晚的风很和煦,沐浴后的皮肤,毛孔张开,呼吸着晚风,惬意而舒适。
白色的实木房门很熟悉,这段时间她没有来过,也没有派人来过,所以那门上已经落了很多灰,所以那门都显得有些暗沉变色。
——不过,没所谓的。
她想着,用那把黄铜钥匙打开了门,然后顺手把那把钥匙也丢在远处的花丛里,走进去,反身把门锁上了。
她知道她今天会一直向前走,不会走回头路,然后直到走回到原点。
里面的景象依旧,只是微微蒙尘。
餐桌,酒柜,更衣间。
——冯茜,其实你走以后我一直再回来看看,但是没有勇气。哪怕每天喝格瓦拉狂想曲也没有,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从前的喝法都是不对的。
——但是今天我的喝法是正确的,所以我回来了。这酒给我的时间不会很多,但起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因为可以放得开。
——放得开的时候,人就快乐。
她想着,走过了一层的起居厅,上到二楼,看到那个熟悉的大沙发。
……
“星儿,还好,你真的是喜欢女人的。”
“对啊,我喜欢你,怎么了?”
“还好……我是女人……哈哈……”
“知道吗?很久前你就把我弄直了,不过还好我发现了,所以我又把自己变弯了……一把剪子的事,真好,哈哈……”
“好复杂,我只知道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喜欢你了。”
“如果我是个男人呢?哈哈哈。”
“那我会喜欢你在我身体里射精的。”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女人呢。”
“我说了,喜欢你。”
“哈哈哈哈。”
“你哭了?”
“才没有,我是太开心了。星儿,和我做爱,我要插你,插到你哇哇叫。”
“好啊。”
……
陈星坐在沙发上,想起冯茜酒后的那些胡言乱语,禁不住笑起来。她想起来自己那次前面后面真的都被冯茜插了,但后来她反而是骑到了冯茜身上把她前后也都插了,然后她们69,再把彼此的腿交叉起来用下身相互磨。
起身的时候陈星发现自己浴袍的下摆湿了,沙发上也湿了。于是她索性把鼻子埋进沙发里深深地闻,闻自己新鲜的味道,也闻冯茜留下的味道。
——我们爱过,真好。
……
三层,曾经是她们的花房和画室。
陈星在这里画过冯茜,也画过自己的自画像,当然画到后来她们每次都会做爱,就像Titannic里一样。当然结局也和电影里一样,她们分开,一个离开,一个留下。
她们还在这里做过陶艺,冯茜就像《人鬼情未了》 里的Sam一样赤着上身穿着牛仔裤光着脚,从后面抱着陈星手把手地教她做,一样搞砸了作品弄脏了衣服但是成功地做了爱。可惜,与电影里不同的只是那时陈星穿着红裙子,还有冯茜死之后没有变成鬼魂来看她。
——不过,也没所谓,起码,我们有过了。
往四楼走的时候,她在楼梯口踩到了一些圆圆的东西,让她的脚心有点不舒服。
她低下头看,看到了几个已经被踩得裂开的白色M&M巧克力豆,于是她信手捡起了一粒放在嘴里。
有些甜也有些苦,不大像是她熟悉的巧克力的味道,或许变质了,又或许已经生了蚂蚁。
陈星想到的时候,已经把它咽下去了。
——耶稣基督真神安拉玉皇大帝急急如律令阿弥陀佛摸摸哒,或者孙悟空,谁都好,还是我,那个还算可爱的女孩子份上,上次我的要求有点过分,所以这次我不求了,我只是拜托你们,让我如果吃了蚂蚁不要吃到半只,还有最好让他们不要死在里面,找个机会以后能爬出我的身体来,当然想在我里面爱爱生宝宝也没关系。
她想着,踩着木质的楼梯,扶着黑色的铁艺雕花扶手,信步走向最后一层去。
可能是因为她胃里的格瓦拉狂想曲或者血管里的酒精和尼古丁,也可能是因为很长时间以来她除了做爱之外没有什么像样的体育运动了,总之爬到这里时陈星的脚步已经有点蹒跚,也有些气喘,头有些晕,有一层细密的汗从身体各处渗出来。
还有,刚刚喝下酒时的那股燥热又涌上来,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她便松开了那条琥珀腰带,任它在脚下滑落。乳房从敞开的衣襟里露出来,棉质衣料在硬挺的巧克力色乳头上轻轻撩拨。
她微笑,吞了口口水。想了想,把胸前的水晶吊坠也摘掉了。
——嗯,你们就送我到这里吧。好不好?
陈星想,然后走上第四层去。
顶层的阳光很好,有全开门的落地玻璃门,通向露台。床很宽大,有实木柱子的深色床头,床旁边有一台落地式的老式电影放映机形状的投影仪。
一切一如往昔。
陈星当然记得自己被冯茜缚在那两根实木柱子上做爱的样子,那次Peter来玩时她们甚至还把他绑住了然后……
Peter曾经说如果她们会把那次的事情说出去他就一定亲手杀了她俩。
——不过Peter同学你没机会了哈哈哈。
陈星咯咯笑着,把敞开的,已经变得潮乎乎的白色浴袍脱下来扔在地上,然后爬上床,四肢张开大字型躺了一会,然后换成侧躺的姿势,把身体蜷缩起来。
她还记得那次她吃了安眠药之后也是这样的姿势,因为怕平躺着的话呕吐物会弄得满脸都是,也因为喜欢冯茜从后面抱着她安安静静或者上下其手。
当然后者比较多,而且那家伙睡着了时还会边打呼噜边把一条腿压到她身上。
——那段时日很短,但是很好。谢谢你。
陈星忽然觉得心跳得更厉害了,头发晕,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小腹蠢蠢欲动,一点点地在周身扩散,像是性欲又不完全是。她把腿夹紧,手不由自主地摸过去,摸到大腿根处那片湿黏炽热的春潮。
尼古丁和酒精混合,两种给人快乐的东西,致命的催情剂,让她忘乎所以。
她几乎想就这样在这张床上睡下去,可是她不敢。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所以我不会再去Le Paradise的洗手间上吊了,也不会再吃完药睡在这张床上。
——我聪明吧快夸夸我。
——还有给我鼓鼓劲吧我真的要被这张床绑架了。
陈星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她打开了衣柜的抽屉,拿了一双长统丝袜,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依旧有熟悉的气味。
——茜茜,谢谢你你没扔掉它。我这样,如果你看到了,你会生气吗?如果生气了,就打我屁股或者打我耳光吧。
她想着,伸手到抽屉的丝绒衬垫下面,摸出了那半把剪刀——自己藏的东西,过了多久,自己也记得。
依然雪亮亮的,她知道冯茜曾经对这把剪刀很重视,但是那天她们聊起这把剪刀之后她就把它扔掉了。说实话陈星没太听懂冯茜的话,但是她还是觉得这把剪刀对冯茜很重要,所以捡回来收起来。
本来她是把它放在自己的记忆箱子里的,但是冯茜飞走的那天,她把那剪刀拆开了,把一半放在这个抽屉里,然后锁上了这小楼再没来过。
——你看,今天,她俩会在一起了。不知道她俩会不会想爱爱。也不知道她的同伴会不会把自己正听的那首歌唱给她听。反正我听了几遍就把副歌学会了。
陈星想着,禁不住又哼起那首歌:
“J\\u0027suis pas comme les autres(我跟别人不一样),
J\\u0027suis pas comme les autres(我跟别人不一样).
j\\u0027ai mon coeur qui s\\u0027fait tout petit(我的心很低调),
tout petit(很低调).
J\\u0027suis pas comme les autres(我跟别人不一样),
ce n\\u0027est pas ma faute(这不是我的错),
i j\\u0027ai trop rêvé à ce pays(如果我梦想太多这样的国度)……”
陈星随口哼着,信步走出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即将消失在天边的一抹残阳,微笑。
——其实从来没有那个理想国吧,可能,死后的世界什么都没有才对吧。
——那么明天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
3.\\t四重奏·烟花·流星雨
护栏不高,只到小腹的位置。陈星探出头往下看,下面是自己家里的玻璃屋顶。
一切都变很小,这让她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她弯下腰,除下拖鞋,一扬手,扔下楼去。
“哗啦,哗啦”两声响。
陈星探身下去看,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丝缎拖鞋砸在玻璃屋顶上,似乎把玻璃砸裂了一点点。
赤脚踩在露台铺设的卵石地面上,很舒服。陈星蹲下身,把丝袜的一端在护拦上系紧,另一端在修长的颈间盘绕,然后收紧,在喉咙的位置打了个死结。
这个结让她的呼吸有些不畅,她咳嗽了两声,觉得心跳得更快了。
——嗯,都想好了,所以,就做吧。
她想着,紧紧握了握手上的那半把剪刀。
翻过护拦的时候,她紧张得开始浑身哆嗦,脚下只有一条窄窄的踏足处,那是窗台的滴水檐,却仿佛华山的长空栈道。只不过走栈道的游客会把安全绳绑在腰上,而她的“安全索”却在脖颈上。
——不过十几米的高度而已,脚下的所有东西都变得好小呢。
——其实,真正渺小的,是人吧。
陈星想着,缓缓地蹲下身去,先用两只手扶住脚下的那块窄窄的踏脚石,然后一点点坐下去。
这个过程让她紧张得有点想尿,于是她索性让自己尿出来。
而这让她觉得有点好玩,也放松了点,所以她终于成功地坐在了那处窄窄的地方——当然屁股下面是湿的。
她的双手撑在身边,一手空着,一手握着那半把剪刀。
黄昏的风和那只剩下一点点的夕阳让她觉得很惬意,她把两条腿垂下去,在空中荡啊荡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样子和那个夜里的那只黄莺很像,这让她终于一点也不怕了。于是她用手撑住她所坐的地方,让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滑下去,也让缠在脖子上的丝袜渐渐绷直。
她没再向下看,而是把目光放远,看向天边。
——我……会飞吧,嗯,当然。
她想着,微笑,舔舔嘴唇,抬起左手拂拂自己的头发,然后把握着剪刀的右手也从她撑着的硬东西上移开了。
丝袜一下子彻底拉紧,身体荡出一个美丽的钟摆曲线,不自主旋转的时候,腿碰到墙体的外沿。
陈星觉得有些疼,想叫,但是呼吸已经完全被遏止了。所以她只能用那只空着的手握紧拳头,一下下地敲打身后的墙体。
腿紧张的绷直,然后再弯曲,赤裸的脚心踩到身后的粗砾墙面上,脚趾弯曲起来试图抓住,却终于不由自主地滑落。
皮肤擦破了,在墙上留下几抹鲜红的血。
陈星赤裸的身体就这样在屋顶外的围拦上悬挂这,夕阳给白皙的皮肤上镀上一层金。
她在蹬踢,动作有如游泳,激烈、兴奋,但无助,毫无凭借,和上次挂在厕所里的时候一样。眼前的景物一下子迷离,陈星本能地张大嘴呼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吸不进半点空气,只有心砰砰地跳。
陈星觉得刚才身体里所有的燥热现在都集中在了大脑里,她觉得自己的脸仿佛被火烧着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挣扎里一点点地下沉,胸口很闷,乳头涨得几乎要裂开。
郁积的感觉使她觉得需要宣泄,于是她回手,想都没想,就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把那半把锋锐的剪刀向自己的右胸刺进去。
“噗!”
金属破开皮肤肌肉,她感觉冰凉沁骨,身体随着向后一缩,贴到身后的墙壁上——剪刀的刀刃了穿过丰满的乳房,在右肺上开辟一个通道。拔出的时候,血殷红飞溅,带着大大小小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奔涌出来。
——我……是个贪婪的人吧。所以,这样……还不够呢。
陈星想着,感觉喉咙上的丝袜已经化作一条细细的绳索,深深勒进喉咙去。呼吸的疼痛,和胸前伤口的撕裂交织,周身随着战栗,一股奇异而莫名的感觉跟着爆发,
——还要。
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于是便在蹬踢之间,再一刀直直地插进小腹,停了一下便拔出来。
第二刀,第三刀……
胡乱地刺进去,血跟着溅出来,在她身边仿佛雨滴般纷纷落下去。
每一刀都很疼,陈星知道这远没有当时张睿的做法来得痛苦,但是她觉得这是适合她自己的。
身体随着震颤抽搐,但于此同时,呼吸道的紧张遏止却一下子放松。
那条丝袜终于在这剧烈地挣扎下从中间扯断,所以那个鲜血淋漓的身体便一下子坠落。
——嗯,这是我想要的。
坠落的一刹那,陈星想。于是她闭上眼,张开双臂,做了个飞翔的动作。
她的手也随着张开了,那半把剪刀就此脱手,和她一起坠落,一起跌在玻璃屋顶上。
呼啦!
屋顶随着粉碎。撞在上面的那个女孩子就连同这些碎玻璃,还有那双拖鞋和半把剪刀一起跌下去,摔在玻璃房子的大理石地面上。
鲜血和那些碎玻璃一起如烟花般炸开,溅在陈星身边那副描绘冯茜死亡场面的油画上,点点晶莹,点点鲜红。除了溅在画布上,她们也溅在沙发上,溅在电脑上,溅在桌子上和沙发上,也溅在四周的镜子上。
那些镜子就仿佛一个个冷静的旁观者,从四面八方映着这片血泊里挣扎扭曲抽搐挣扎的躯体。
每一副画面都不一样,但是每一副的内容又都一样。
陈星的身体在血里蠕动,仿佛一条红白相间的毛毛虫,费力地一点点把臀拱起来,然后一下子向旁边歪倒下去,以一个侧躺的姿势重新跌进自己的血里。
陈星感觉似乎有更多的血溅出来了。她感觉自己的头疼得快裂开了,然后她知道,自己的头可能已经裂开了。
疼痛和快感在躯体里奇异地混合,在周身流散,仿佛电流般刺激着陈星身体各处的感觉神经。她觉得自己的神志开始模糊,觉得思维有点混乱,甚至连柳婷婷的歌也听不清了。
但是,她觉得那个马尾辫女孩似乎是在她身边的。
——婷婷,你的歌真好听,如果你现在我身边,就放下你的琴,来和我做爱吧。
——还有你们也是,在我身边的或者想象里的你们,曾经爱过我一点点或者我爱过一点点的你们。
——当然,还有你,茜。
——我要,我要,给我。
——还有,好闷,推我一把,让我看看星星。
陈星迷迷糊糊地想着,挣扎着让自己再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地躺在那汪血泊里。
她费力地睁开眼,透过那个被自己撞破的玻璃屋顶,模模糊糊地看那片逐渐从黄昏过渡到夜的天空。
她那张本来就不是很漂亮的圆脸上已经多了很多伤口,身上更是——摔破的,擦破的,割破的,刺破的。
残破的屋顶上不断有更多的碎玻璃落下来,仿佛一阵不知何时才能止歇的,晶莹的流星雨。那些晶莹的星屑有的落在陈星身边,有的插到陈星的身上或者脸上。
在这流星雨里,她的身体不停地抽搐蠕动,双腿时而打开时而夹紧,时而又踩在地面上把下身撑起来,然后再落下去。脚趾在抓挠,然后舒张,然后再蜷起来,然后再张开。
在这流星雨里,她的手在身上游走,毫无规律也毫无顾忌,抚摸、揉捏,抓挠或者抽插。
在这流星雨里,她的血毫无顾忌地涌出来,把她身下的那汪血泊变得更多也更浓稠,然后一点点的从身下扩散开去。
在这流星雨里,她的血也如烟花般溅出来,在周遭留下越来越多的痕迹。
在这流星雨里,她哭,她笑,她哼唱,她呻吟,她高潮然后喷水,她放松然后失禁,她失神然后清醒。
一次又一次。
——活着真好。孤独的时候,疼痛证实自己存在,放弃的瞬间,死亡令人珍惜生命,真好。
——其实我们都一样,在走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但只有这样的路上的风景才最精彩。
——嗯,就像烟花,只在绽放崩解的一霎那美丽。
——你们在吗?真的在吗?
——还是,自始至终都只是我自己?
——都好。
——刚才我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我看到你们了,所有人。
——真的,太好了。
——我还看到了她,一个我没见过的但是很熟悉的女人,她做了些奇怪的事情。她显得很孤独,孤独到让我想帮帮她,但是我最终没有。或许,她不想。
——还有,我看到我自己了,吊在卫生间里的,睡在你怀里的,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的,还有……
——那是幻觉?还是直觉?
——是直觉就好了,我的直觉一直很准的。
——不过,不想了,我累了,这几天,好多好多事情呢。
——从楠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开始,几天了?
——明天,太阳升起来时,就是……第七天吗?
——不想了,我还想要,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了……
太阳从地平线隐没,生命随着夕阳一点点消弭。残留的那一点点意识,已经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真实。
血泊里,她只是虚弱地呻吟,本能地自己子的身体,反射似地抽搐,像是很痛苦,又像是很痛快。
那身体忽然痉挛,抽筋般缩起来,然后忽然放松,便一下子休止。
一切似乎都静下来,只有那吉他和那歌声依然伤感地继续,有些惆怅也有些无奈。
天全黑,这个夜没有月亮,只是繁星点点,透过砸破的玻璃屋顶,照着大理石地面上的残破躯体。
那个圆脸的女孩子,躺在血泊里,一点点冷下去。面容不是很漂亮,但是却很独特,身上的血和碎玻璃,让她看起来仿佛穿了一条有白色碎花的裙子。
她的眼睛合着,脸上有淡淡的笑。
4.\\tWhen a child was born
“哇……”一声响亮的啼哭。产房外的男人站起来,擦擦头上的汗。手术车推出来,上面的女人脸色苍白,嘴唇翕动,笑容有些虚弱。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护士摘下口罩,朝他们笑。
“咱们的女儿……”女人伸出手来,和男人相握,“我……好幸福。”
“你受苦了。”男人随着车倒退,吻了女人的额头,“她叫什么名字好呢?”
手术车上的女人侧头,透过窗户,看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宛如钻石,忽然微笑,“我想……就叫星儿吧……”
(Suicide Girls 完)
[newpage]
[chapter:Epilogue 后记 (故事外的一些事)]
1.\\t第七天
太阳很亮,天很蓝。云很少,楼很高。
“小花老师,这楼恁高呢,比咱村外的大山还高。”带着小红帽的小男孩抽了抽鼻涕,高高地扬起头,把嘴张得老大,“你真厉害,能到这大城市里来读书。”
“你们也能的,小花老师小时候可不像你们这么聪明,可笨了。”举着小旗子的小个子女老师笑得很开心,对着头戴的小话筒喊,“大家排好队别走散了。”
“老师老师,这里多好,有大高楼,小火车,大轮船,各种各样的玩具和好吃的,啥都有,为啥你要回村里?”小男孩盯着女老师的宽额头,一脸好奇。
“因为老师喜欢村里的生活啊,有你们这些娃娃,还能看满天的星星。”小花老师笑起来,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却回头朝身边的那个一身套装,头发盘得整整齐齐的高个子女人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很多城里的叔叔阿姨还会专门花钱去咱乡下摘玉米或者骑大马呢。”
“我不管,我喜欢这里,冰激凌可好吃了。”小男孩指了指街边的糖果摊,然后眼巴巴地望向小花老师身边的高个子阿姨,“孟阿姨……”
高个子女人的脸上难得地浮起一抹笑,努了努嘴。在她示意的方向,一个穿着骑警服的长头发女人和一个身材娇小的清秀女孩正用两个托盘拖了十几个甜筒走过来。远处,糖果摊前,穿一件黄色T恤的女老板笑嘻嘻地朝那大大小小一群人挥了挥手,抬手理了理乱糟糟的短头发,用手背揩了揩额头的汗,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纹的那条青蓝色的小蛇。
“小红,帮我谢谢你姐姐。还有,你回日本时我去送你。”那女人说着,拍了拍那清秀女孩的头,然后转头朝那女骑警笑,“小妍,什么时候再去跑跑马?”
“你,要等到周末,而且要去郊外,如果再在这里偷着骑马,我会给你戴手铐。至于我……现在。”她抬手把长头发盘起来,一脸得意地向街角走,翻身胯上那匹高大的黑马。
高个子女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终于把几乎冲口而出的“混蛋”两个字咽回去,然后笑起来。
那匹大黑马渐行渐远,穿过街心的广场。广场边竖立的大屏幕里,一个留着短发,一身水蓝色滑冰服的女子正在《冰雪奇缘》的歌声里凌空旋转,闪亮的冰鞋刀刃下旋起万千细碎的冰晶。
……
“冰雪女王,冬运会形象大使,老当益壮。”街角的咖啡店里,一个小麦色皮肤的黑头发小女人翘着二郎腿,赤脚一勾一勾地,笑嘻嘻地朝对面一身旗袍的温婉女人举了举咖啡杯。
“滚!”那女人爆了句和自己的形象并不相称的粗口,然后就笑起来,“看你笑得这么开心,小心有鱼尾纹。”
“有就有呗,反正我和你一样,马上奔四,不年轻了。”那小麦色皮肤的女人笑起来,伸出手给对面的旗袍女人看,“喏,芳,好看不啦?”
“哦?戒指?青岛纯生的?难道说……”芳瞪大了眼睛,“小律,你有真命天子了?不过,似乎这人很财迷……”
“当然,”小律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便利店,“我昨天刚刚买给自己的,顺便和自己喝了杯交杯酒。还有,正式宣布,我要改名字,不再用自律的律了,要用桃红柳绿的绿,这样,我的老年生活应该可以丰富多彩一点,比如光着脚丫子去跳跳广场舞啥的。”
“恭喜你想通了,小绿”。这次轮到芳举杯。她笑得很开心,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下午是那宝宝的百岁宴,一起去?”
“那必须的,我对茗茗说了,要亲手捏捏他的小黑蛋蛋,算是我的祝福,嘿嘿嘿。”小绿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不过,一会儿你要先和我去做瑜伽。时间差不多了,喏。”
……
街对面,三个大眼睛女孩女孩子正笑嘻嘻地从火锅店里出来,满头大汗。三个人一起走了不到十步,一个一身红色跑步服的古铜色皮肤的马尾辫女孩就跑过来,拍了拍其中那个白皮肤个子稍矮的女孩裸露的肩头,咧开嘴朝三个人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然后,她勾了勾手指,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便跑开。
那被拍肩头的女孩稍稍迟疑了一下,朝另外两个同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边扭头追上去。
“格老子的陈晓静,重色轻友,小心盲肠炎。”三个女孩子里,身材最矮胸却最大的娃娃脸女孩在后面骂,眼角的泪痣随着她面部肌肉的夸张动作跳了跳。
“抱歉,胸大无脑的谢小雪,你忘了我的盲肠已经被琳子割掉了,嘿嘿。”陈晓静没回头,只甩下这么一句话。
“格老子……诶?孙峥你这家伙……”谢小雪还待骂,一扭头,却看见她那个白皮肤高个子的同伴已经被一个胸分明比自己还大上好几圈的长头发女人拉着走开。
“我和你阿猫姐去射击场。”白皮肤女人的语气平平淡淡的朝她头顶伸手。
“格老子的孙峥,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揉老子的头不要揉老子的头,这样长不高的!”小雪闭上眼睛气咻咻地狠狠拍开头顶的手,再睁眼时,才发现同伴早已不见,而一个身量比她高挑不少,和她一样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女郎正皱着她小猫似的脸庞,用力揉着手掌喊疼。
“老姐……”
“死小雪,差点打断了我的手,如果害我不能拉琴的话,我找你拼命。”她骂,“说,你是认打还是认罚?”
“认打怎么说?认罚怎么讲?”
“认打,撅起屁股让我打三下,认罚,一会帮你梅姐背琴……哎呦!我操,死老梅子!又打我屁股。”她说着,捂着屁股几乎跳起来,回头恶狠狠地看身后那个背着吉他,懒洋洋的高个子。
“切,自己想偷懒,让那个冒失鬼背我的宝贝Aguado,还不该打?”那女人一脸坏笑,小眼睛眯起来,活像一只狐狸。
“嘿嘿,我家姐夫虽然嘴损,其实对我最好了。”小雪抱住那小眼睛女人的手臂,“或者还是改叫你嫂子?”
“谢小雪你也给我滚!”
“哈哈哈哈……姐夫你脸红了,想没想好一会到了游乐场要怎么表现?”
……
一曲终了,匍匐在舞台上的白天鹅起身向台下提裙致意,舞台的背板,却是巨大的摩天轮和过山车。
“你们怎么把现场选在这里?”白天鹅走下舞台时,旁边一个留清爽短发的清秀女子迎上来,给她递上一杯清水,“还有,你也很久不登台了。”
“谁让这次活动是白天鹅医院的联合举办?还有,今天能看到那些小孩子,还有这么多相爱的人,也很开心。”
“就是,哪怕是打算独身一辈子,也没必要一直这样心如止水古井无波的,向我一样开开心心的多好。”短发女子笑得很开心,边笑,用手背掩着嘴清了清嗓子,“好了,该我了,唱唱中国风的曲子,倒也不违和,而且今天给我伴舞的人也不一样。”
她说着,指了指舞台右侧——那是两个古装女子,都赤着双足,一个素衣雪肤,长头发绑成一条辫稍及臀的麻花辫,清雅得如一支茉莉,一个却是白衣汉服,撑了把油纸伞,眉间分明是一点血红的朱砂痣。
就在她这一瞥之间,那两个女人的身体一下子贴得更近,而那柄油纸伞却把那两个凑在一起的头颅遮住了。
短发女人笑得更开心了,边笑边向台上走。她肩上披着的那条白色围巾向下滑了一点,露出了她一片光洁瘦削的背,还有背上那对翅膀形状的蓝色纹身。
……
“刚才真好。”不远处舞台上那婉转的歌声响起来时,一个一袭白衣的女人从厕所走出来,脸上微红,鼻尖有细碎的汗珠。她的手腕很白,手却被身边那个穿着黄色T恤和牛仔热裤的红发女人紧紧牵着。
“嗯,我想不到你会这么大胆。”红发女人的声音轻快,语速快得向机关枪,“从前你从来没答应过在酒吧外面的,知道吗,你的酒比从前更好喝了。”
“就像我想不到你会选择这么低调的方式一样,我很开心,谢谢你。”白衣女人把头靠在红发女人肩上,那双十指相握的手却没松开,“刚才,咱们隔壁……”
“嗯,我听到了,喏。”红发女人指了指不远处同样十指相扣的另一对,一个是身材高大的金发白皮肤女人,另一个是纤细苗条的亚洲人——她说着,把嘴靠近了白衣女人的耳朵,把声音压到只有她俩能够听见,“其实,我还听到了她们的一点点小秘密,刚刚坐过山车时,那个金发美女吓得稍稍尿了一点点……”
“讨厌!”
“哈哈哈哈……”
……
“不就是蹦极吗?以为本姑娘不敢嘛?我全程给你们直播,不过说好了,我跳了,你们这些吃瓜的男同胞也要推个代表来跳。”
一个带着硕大纯银耳环短发女孩子对身后那群起哄的男生说着,就向旁边的蹦极塔跑过去。她胸口的那个水晶吊坠闪着光荡来荡去的,却一不留神和一个穿蓝色吊带的高个子女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抱歉,没事吧……咦?是你?我画过你。”
“哦?你不是那个网上的……什么来着?”高个子女人抓了抓头皮,“总之我关注你的直播很久了,我喜欢你的直播里那些画,让人看了很开心。”
“哈哈哈……谢谢谢谢,那个谁……很久没看到你了,还在做模特?”短发女生试探着问,伸了伸舌头,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解开衣服的动作。
“没,我生宝宝去了,然后自己开了个母婴小店。”女人说着,打开手机,调出自己孩子的照片,然后是她网店的链接。
“玻璃珠母婴用品,单亲妈妈五折优惠……原来……”
“都不容易,相互帮衬一把。”高个子女人把手机收起来,转身离开,给那个呆呆站在原地的美院女生留下一句话,“两个忠告,随身带套,远离渣男。”
……
“茗茗姐,想不到你这个大明星也算计这五折优惠,哦我知道了……”一个穿着红色工装背心的女孩子若有所思地拍了拍脑袋,看着身边那个用口罩遮住半张面孔,只露出一双仿佛可以颠倒众生的眼睛的女人。
“像她说的,都不容易,相互帮衬一把。”那女人的眼神带了点笑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婴儿车上恬睡的宝宝,再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子,“你不也一样,赞助了这么大的一场活动。如果说我是为了给小雷积德,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喜欢这场活动的名字,真善美。让那些苦孩子们能得到更好的物质条件和精神温暖,让相爱的人能在一起也有寄托,多好。”那红衣女孩笑着,鼓起嘴巴把额前的一绺头发吹起来,“当然我也会祝福自己找到真命天子。”
“也是。”那戴口罩的女人点了点头,把目光重新投向舞台上去。
……
钢琴的声音如水,小提琴的声音如诉。
在这音乐声里,忽然加上了纯真的童声。
“无论是住在,美丽的高山,
或是躺落在,阴暗的幽谷。
当你抬起头,你就会发现,
爱已为你我而预备。”
“妈妈妈妈,他们唱的和我们幼稚园里的不一样。”
“对,明明是‘主已为你我而预备’。”
台下,三个小孩子正围着一个皮肤颜色稍微有些深的漂亮女人吵吵闹闹。那女人看着这三个孩子,揉了揉最小的那个男孩子的头,“其实,他们唱的是一样的。”
那稍大些的男孩和女孩听了,低下头若有所思,只有那个最小的男孩子依然扯着妈妈的手。
“妈妈妈妈,我不懂。”
“Joy你看,大狗狗。”女人没有回答小孩的话,只是向不远处指。
……
一个高个子男人正和一个娇小的短发女人肩并肩坐在树下,旁边偎着一条小熊般硕大的黑色阿拉斯加犬。
他们不远处,一个抱着黑色相机的短发女孩正抱着一台黑色相机给这二人一狗拍合影。
“喂喂喂拜托你们两个笑开一点,别那么一脸认真的样子。喏,像老娘一样。”那个女摄影师叫,扶了扶被相机碰歪的眼镜,“你们自己也是摄影师好不好。”
“我们主要拍风景,有时拍动物。”那个小个子女人一脸严肃,忽然对着空中一招手,一架小小的无人机便嗡嗡地落在她脚边。她望着对面那个女摄影师大大张开的嘴巴,边收起无人机,拿出手机看回传的图片,边继续冷冰冰地说,“当然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所以让我告诉你,刚才你给我们做示范时,笑得真的很灿烂,只不过……”她那张严肃的小脸上,肌肉忽然古怪地抽动了一下,然后终于不可遏止地笑起来,“只不过……你……太投入了……所以……自己走光了……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操,不行,你把你的无人机拿来,我要让韩朋朋和他单挑……”戴眼镜的短头发摄影师叫起来,白皮肤一下子涨得晕红。
……
“小雷乖,帮姐姐去叫你爸爸妈妈和露露阿姨过来好不好。”观众席的前排,一个清丽如花的少女伏下身,拍了拍身边一个小男孩的头,“一会要给同学们拍合影了。”
“我不去,除非姐姐给我礼物。”
“嗯,给你这个。”女孩想想,从脖颈上摘下一条银链,银链上有个小小的琉璃吊坠,是一朵盛放的花朵。
“姐姐姐姐,这是什么花?这么好看。”
“这是昙花,姐姐家里也有养,开花的时间很短,可是特别好看。”
“再开花时,姐姐要让小雷去看,还有,你答应过要给小雷扮安娜公主的,拉钩。”小男孩把项链认认真真地挂在脖子上,然后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和女孩勾了勾,才往远处跑了去。
“多好啊,就像一部电影。”女孩身边,另一个穿海魂衫的带大眼镜的女孩子边说边往嘴里塞了瓣橘子,“还有,也真巧,这孩子竟然和那个大明星的孩子同名。不过,一个男孩子,喜欢看公主,也真是……”
“小耘姐,别忘了你也要给小雷扮长发公主,小雷已经答应了天使堂的小朋友,要带着公主去给她们看的,小雷是男子汉,说话要算话!”已经跑开的小男孩转过身,插着腰对着里这边喊,一脸严肃。
“好好好,不只是安娜和长发公主,还有艾莎,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带更多的公主来。”清丽女孩点头,笑得很开心。
然后她转头,看着另一群带着小红帽的孩子跑上舞台,开始和刚才合唱的那些孩子拥抱,献花,然后交换礼物。
……
“孩子们是最纯真的天使,是爱的结晶和真诚的桥梁,今天很开心,能看到这么多可爱的孩子,”舞台上,女主持人的声音清澈得仿佛一泓山泉,“所以,我建议,在这个特别的日子,请在场的大家拉着你们的爱人走上舞台,给她们一个亲吻或是拥抱,在这些最纯真的眼睛面前,告诉她们,我爱你,好不好?”
她的声音在舞台上回荡,在这袅袅的余音里,背靠背坐在琴凳上的那两个人起身,穿背带裤留短头发的高个子女郎放下小提琴,牵起了弹钢琴的长发女孩的手。
一个女骑警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抓住了那个一身灰色套装,头发盘得整整齐齐的霸道总裁。
刚才跳舞的那两个女人,留长辫子的和有朱砂痣的,手挽手走上来了。
台下的两个女人,把吉他和小提琴堆在和她们一起来的那个大胸脯的小女孩脚下,就一起走上来了。
不远处,一身黄衣,热裤长腿的红发女人挽着一身白衣,皓腕如雪的女人走上来了。
两个穿着跑步服的女孩,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和一个白皮肤的,你追我赶地跑上来了。
另外两个女人,一个大胸长发表情生动的和一个纤细窈窕眼睛大而明澈的也走上来了。
甚至,那个金发女人也拉着她的瘦削慵懒地亚洲女伴走上来了。
“男同胞们,你们敢不敢主动些!”
然后,一个留着长卷发,一身牛仔衣的娇小女郎走上来,向着台下伸出手,那双不大的眼睛黑如点漆,充满了热切和期盼。
她的眼睛盯着台下的某处,那里,一个短头发的瘦削女孩正把身体蜷缩在椅子上,微微发抖。
“上去吧,她在等你。”穿海魂衫的长头发女孩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啊,上去,别怕。”那个清丽如花的少女也走过来,“你可以的。”
“可是,我……”
“上去。”那个小个子女人挽着她的高个子男人,声音冷冰冰的,却让人没法回避。
“对啊对啊上去啊,我给你拍照。”抱着黑色相机的女摄影师干脆伸手捅了捅她的软肋,这让她的身体反射式地一弹,双脚终于接触了地面。
那条黑色大狗跑过来,扯了她牛仔裤的裤脚,把她往台上拉。
她机械地向前走了几步,台上,等待她的那个人就已经不由分说地探身下来,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终于对着那双黑眼睛点了点头,然后顺着那股握着她手腕的力量跳上舞台去。还没等她站稳,她身边的爱人就一把扯掉了头上那头假发,然后把那头长头发戴回到她头上。
“物归原主,咱们不需要再装了。”原本的长发女人露出那一头本来的短发,声音无比明快。
……
“操,怎么男人都没女人敢作敢当吗?”台下,一个一脸痞气,眯着眼睛的短发女人骂了一句,随口把几颗还没嚼烂的白色M&M巧克力啐在地上,“真给带把儿的丢脸,难怪好多男人选择去做女人。”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骂声,终于开始有男人拉着女人向台上走。那舞台上,人越来越多,欢笑声和掌声,歌声响成一片。
咚,咚。
青天白日里,忽然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烟花。
在这烟花和喧闹声里,那个刚刚吐槽过的短发女人跨上了她的哈雷摩托,头也不会地向远处开去。
不知开了多远,一阵伴着吉他的歌声让她放慢了车速。
……
那是一座车站,人流熙攘。过街天桥下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女生抱了把普普通通的吉他,靠着桥墩站着。她穿了简简单单的淡黄色米老鼠T恤和棕色水洗布裤子,身边放了个黑色的大书包。她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抬起来向后踩在她的桥墩上。
身边噪杂,人来人往,只有几个人停下来听她唱歌,但她恍如不见,只是自弹自唱,低眉垂目,琴声如水,歌声如诉:
“有一个秘密,
藏在我心中,
等待有情人共拥。
岁月如逝水,
悄悄地流动,
良辰美景谁与共?
在那里, 春花万紫千红。
在那里, 荷香随风飘送。
在那里, 仲秋月更玲珑。
在那里, 爱可融化寒冬。
临水照花影,
清泪泛双瞳,
谁来共我入梦中。
水光留俪影,
酒香扑鼻浓,
一曲玉箫彻夜空。
花开观者众,
花落几人疼,
静听落花堕水中。
花随流水去,
水染断肠红,
花颜不再恨几重。
看花开, 惜花季太匆匆,
看飞花, 知浮生本是梦。
看落花, 难掩心中悸动,
念葬花, 双眼已渐迷蒙。
看花开, 惜花季太匆匆,
看飞花, 知浮生本是梦。
看落花, 难掩心中悸动,
念葬花, 双眼已渐迷蒙。
有一个秘密,
藏在我心中,
等待有情人共拥。
岁月如逝水,
悄悄地流动,
良辰美景谁与共?
岁月如逝水,
悄悄地流动,
良辰美景谁与共?
良辰美景谁与共?”
一曲唱罢,她放下琴,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硕大的汉堡包,开始若无其事地咬。
始终默默在她身边听她唱歌的一个一身灰色紧身衣的黑发干练女人转过身,头也不会地离开,只在女孩脚边的书包上留下一张纸。那纸上用简笔草草勾勒了一个弹吉他女孩的Q版样子。
她笑了笑,把塞满嘴的那口汉堡咽下去,然后把那简笔画简单折起来,珍而重之地放进她的大书包里,然后她抬头,向着另一处街角的阴影里问。
“你也要走了?”
“嗯。”一个高挑的女人发出了一声低低地哼声,从阴影里露出半张脸和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紧身的牛仔裤,上衣的下摆翻起来,露着一截紧趁的腰,和小腹上醒目的血红色玫瑰纹身。
然后,这女人向那个马尾辫女孩扬了扬手,甩了甩她的披肩发,衔了一绺在嘴里,便转头走进阴影里去。在她身后,一只血红色的大蝴蝶挥舞着翅膀跟上去,洒下点点同样血红却晶莹的鳞粉。
只是片刻间,这一人一蝶就都消失在黑暗里,而马尾辫女孩也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汉堡,抬起眼向哈雷上的女人看,目光深邃的如两眼古井。
“这里。”哈雷上的女人笑得痞里痞气的,指了指自己的脸。
马尾辫女孩会了意,伸手把自己脸上的汉堡渣滓擦掉了。
“谢谢。”她说,重新拿起吉他。
“应该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女人说着,重新发动了摩托,在脑后那声拨弦声里,她向远处驶去。
然后,这偶然相遇的两个人便分开,各自消失在那茫茫人海里了。
2.\\t未眠酒吧
“这是什么?隐藏大结局吗?还是你故事里星儿死前看到的东西?第七日?这又是什么意思?而且你似乎还有坑没有填,比如第七只蜘蛛……”
我没理会这一连串问话,只是啪地一声合上了手边的电脑,顺手把电脑背面那只半是美女半是蜘蛛的贴纸揭下来团成一团丢在脚边的垃圾箱里。
“夕颜,帮我请在座所有人一杯酒。”在吧台后面的老板娘继续发问之前,我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顺便把那支抽了一半的烟也按灭在烟缸里了。
“哦?”夕颜停下话头,抬起脸看我。
“哦。”看到我朝她点头,她说,“所有人?”
“对,你和你情头,除了在座的老V,鳕鱼,饼子,魂,齐人这些以外,连同现在已经不来这里的杰斯和PPM他们,每人一杯……当然你帮他们喝了也没所谓。”
“废话,我没问这个,我是说,连阿缺你也要请?你不怕他骂你?”
“告诉他,这杯酒是替沙子谢谢他,毕竟他给她画了一只那么好的机械手。”我笑,“他最近忙吗,我猜他可能要再晚些才来,又或者他又闭关了。”
“夕颜,泪大,你俩怎么怪怪的?”夕颜的身边,陌寒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
“没事,我出去走走,透透气,顺便做个实验。还有,顺便催更一下你的图和爬爬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出来的文。”我朝陌寒笑了笑,站起来。
“啧?实验?”
“嗯。”
我滑下了吧椅,向外走。
这间酒吧不大,但是很热闹,宾客盈门。里面的小舞台上,是那台没太多人弹的Steinway。我知道这里的一楼有不少独立的洗手间,而楼上还有一件带窗户,有床,有独立卫生间的VIP室。
蛮好的地方,很温暖。谢谢。
嗯,隔壁地下三层的那个活动区也很好,虽然口味很重,我也喜欢。
我带上口罩,裹紧衣服,走出去,把门从身后关上。
门的上方,是块很低调的招牌,四个字,一行英文,加上一个吊起来的女人轮廓。
“未眠酒吧,Awakening Night。”
3.\\t最后一个
今天竟然有雪,蛮好的。
我信步走在街上,身边是那个巨大的苹果体验店。两侧,各式各样的招牌和广告,五颜六色。
这条步行街上,人来人往。下班回家的,去应酬的,来旅游的。地铁口里,不断地有人钻进去有,也不断有人被吐出来。
蛮好的。
我边走,边开始轻轻地哼,哼那曲《落花引》。
那些人走在我身边,他们或者刷手机,或者听音乐,或者交谈,或者打电话,或者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他们都在忙各自的事情。
当然,没人停下来用心看我。
其实,如果现在有人这样做,我请他或她坐下来喝一杯,讲讲关于我自己的一个一个故事。
走到那片有卖各种小吃和东北大板的摊子时,我歌唱的声音开始大起来,大到身边的人听得到。随着歌声,我开始舞蹈,开始旋转。
那些人依然走在我身边,他们或者刷手机,或者听音乐,或者交谈,或者打电话,或者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经过我身边的人侧开身体,谨慎或者嫌恶。
依然,没人停下来用心看我。
其实,如果现在有人这样做,我会找一间旅馆,给他或者她看我的身体,讲我身体上写着的一个一个故事,当然,愿意的话也可以吹一管儿或者打一炮。
雪花儿开始飞,这个城市很少有雪的。本来该冷的,但是或许是因为刚才喝的酒,或许是因为我的舞蹈旋转,我开始觉得热了。
在走过那片大广场时,我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像剥一颗洋葱一样,边剥边流泪,也边唱,也边跳。
到了那个巨大的温度计下面时,我身上只剩下了黑色的乳罩和内裤,当然,还有脸上的口罩。但我已经露出了手腕上和小腹上的刀疤,露出了身上被烟头烫过或者被刀割过的痕迹,露出了小腹上那个有两片菱形银片构成的脐环吊坠,也露出了我腋下的草。
那些人依然走在我身边,他们或者刷手机,或者听音乐,或者交谈,或者打电话,或者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经过我身边的人侧开身体,谨慎或者嫌恶或者好奇。
开始有人回头,也开始有人拍照,拍这个当街裸露的女疯子。
但是,依然,没人停下来用心看我。
其实,如果现在有人停下来,我会在他或她面前,扯掉身上最后的一点遮羞布,讲我身体上写着的一个一个故事。
雪越下越大了,街边百货公司的阳台上有个老克勒在吹萨克斯风,蛮有Style的。
我知道警察早晚回来捉我这个有伤风化的疯女人,所以我干脆把黑乳罩和黑内裤也脱掉了。
那些人依然走在我身边,他们或者刷手机,或者听音乐,或者交谈,或者打电话,或者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经过我身边的人侧开身体,谨慎或者嫌恶或者好奇或者吞口水。
有更多的人回头,也有更多的人拍照,拍这个除了口罩已经几乎一丝不挂的女人,拍她那不算太大的奶子,因为冷而竖立起来的棕黑色乳头还有耻丘上那蓬浓密的毛。但是没人会关心我手腕上的疤和小腹上的疤是怎么来的,或者我身上的其它伤是谁弄得,我什么时候穿了脐环,我为什么不剃腋下的草。
但是,依然,没人停下来用心看我。我想,可能有人想停下来用力干我,只是不敢。
其实,如果现在有人停下来,我会在他或她面前,剖开自己的肚子,把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给展示出来,也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
走过那个有几层楼的玩具店时,雪已经给一身赤裸的我又穿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衣服,那件白衣服很快被我的体温融化,然后又执着地再披上。
我知道警察很快就会过来用一块布蒙住我赤裸的身体,让我不能再向前走。所以我干脆在那个巨大的巧克力店和那个更大的积木点门口停下来,转身,面对我来的方向,跪坐在地上。
我还在唱,但是我不跳了。
我拿起手里的短刀,刺进了小腹上从前的那个旧伤口。
很疼,我叫了。同时,我也湿了。
我的血是红的,染红了我的下半身,还有我身下的行道砖。
我把手伸进那个早该存在在我身体的伤口里,抓住里面那些滑腻柔软的东西向外拉。
那些人依然走在我身边,他们或者刷手机,或者听音乐,或者交谈,或者打电话,或者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经过我身边的人侧开身体,谨慎或者嫌恶或者好奇或者吞口水或者恐惧。
许多人回头,许多人拍照,拍这个当街剖腹自杀的女疯子,拍她的血或者肠子,为了上头条或者存下来猎奇或者卖到某些网站去换冰元。但是没人会关心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依然,没人停下来用心看我。我想,可能有人想或者已经在采取行动把我就下来,也可能有些人盘算着能不能再等一会之后趁热。
同样,自始至终,也没人问我我为什么哭,我是谁,我有什么故事,或者和我聊聊天。
可能有人会说我疯了,可能有人会说我是自暴自弃自己不愿意救自己。
但同样,没人知道其实我已经把我自己完全唱出来,舞出来,剥光了剖开了抻出肚子里里的东西摆在他或她眼前。但是,除了裸体、血、或者指责有伤风化不珍爱生命,可能那些人看不到别的。
即使现在有人停下来,我也已经没力气再讲故事了甚至已经没力气说话了,我只能把刀递过去,然后伸长脖子请这个人砍下我的头,熟不熟练都好,砍几刀都可以。
还有,如果那个人愿意,我愿意从下辈子开始,生生世世的陪着那个人,把我所有的故事都讲给那个人听。
可是,好疼啊,我想,我没时间了。
“泪,醒醒,睁开眼,你看,她来了。”就在我即将低下头闭上眼的时候,一个声音响在我耳边,低低的,有些发腻。
是吗?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圆脸女孩子站在我对面,眼神呆呆的,不很漂亮但是很独特。她的红裙子上散满了白色的碎花,前面是长长一排小小的扣子。
她的领口开得有点低,露出来的那片胸脯,嫩得像团雪。
我忽然觉得她很眼熟,但一时又记不起来,想问什么,这女孩的身影就在我面前消散开,红的变成血,白的变成雪。
但是那双眼睛还在,和我身前明明白白站着的那个女人的眼睛重合在一起。
那双眼睛很美,眼神迷迷蒙蒙的。
其余的,我已经看不清楚了,但是,无所谓。
“姐姐,我知道你有故事,我愿意听。而且,凭我见到的这些,你已经打动我了。”
她对我说。
我用尽全力,朝她笑了一下。
(全书 完)